次日,卯時不久。本該閉館熄燈的西市卻有些熱鬧,路過的人都有意無意的朝賭坊裏探。眾說紛紜,聽說無憂郡主來了。

樊勝景顫巍巍的雙手奉上那枚玉鐲,還未等開口賠罪,手上一輕,墊帕合著玉鐲就被掃到堅硬的黑石地麵上。“啪”是玉鐲碎裂的聲音。樊勝景呆住,隻見紹小苗麵色如常的收回手,一本正經的教訓:“樊老爺手抖甚,瞧吧,玉碎了。”那隻烏青著的右眼看起來有些滑稽。

元安側首看了眼紹小苗,心道:好小子,夠記仇的。

樊勝景隻當郡主娘娘給自己的下馬威,一張老臉抖動著,都快嚇哭,“砰砰砰”的磕頭聲。

“行了,起來吧。”接著道,“本郡今日前來不為別的,隻為和樊爺賭上一局。”緘默片刻,又有那紹小苗跳出來。

“閉嘴。”隻能委屈的坐了回去,說好的來算賬的,居然賭錢來了。“如何?”又問了句,嘴角帶著恬淡的微笑看起來格外溫和無害。樊勝景就算心裏多做猜疑,此刻也不得不應承下來,“不知郡主娘娘想玩什麼?”

“小苗,有什麼好玩的?”虛心求教的口吻。

得,搞了半天居然連玩法都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不敢把白眼翻的過於明顯,“推骨牌吧。”

“教我玩兒。”不容拒絕。紹小苗又是一個大大的白眼,怒不敢言。元安不理他,走在前頭。

樊勝景剛剛鬆口氣扶著膝蓋站起身來,麵前出現一雙黑色布鞋。抬頭一看,是位慈祥的阿公笑意盈盈的樣子。樊勝景腿上軟意未散,差點又要跪坐下去,來手一扶把他拉得站穩,“樊爺可小心別摔著了,”說話是意料之中的溫和,“小人特意來囑咐樊爺兩句,郡主娘娘好勝心強,樊爺老江湖了可別惹得郡主娘娘不高興啊。小人囉嗦了,樊爺可別見怪。”

“哪裏的話,阿翁教誨,勝景記在心上了。”

元安坐在牌桌一方,聽著聽著就不知神遊何處。紹小苗再一次停下,咬牙切齒道:“何元安,你在聽老子說話嗎?”手疾眼快的一把扯過元安杵在下巴的右手。

元安幹脆把小身板縮進椅子裏,手一攤,“骨牌太難了。”

紹小苗回嘴:“明明是你蠢。”元安好脾氣的笑笑,眯了眯眼。紹小苗冷不丁的打個顫,他娘的,怎麼還成笑麵虎了。

煩躁的把滿頭青絲揉成了雞窩,沒好氣的說:“想要簡單,那玩掩錢。一個掩一個猜,黃口小兒也會了。”

“好,就玩掩錢。”

樊勝景戰戰兢兢坐在對首,“玩兒點新鮮的,樊爺以為如何?”

“郡主娘娘請講。”表麵尚且平常,可內心早已冷汗涔涔,生怕郡主想出個什麼折磨人的法子。

喚人拿來張棋盤,旋轉在指尖仿佛輕如鴻毛,“輸者在這個棋盤一格放一枚銅錢,第二格放兩枚,第三格放三枚,依次放滿第一排,第二排按照前一格是後一格二倍的規矩,放滿棋盤的六十四格。”

這種玩法前所未有,可卻是叫樊勝景鬆了口氣,不過是銅板,就算放滿了棋盤恐怕還不知二兩銀。“草民萬不敢壞了郡主娘娘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