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須生抬起酒杯,遙遙一抬的算是敬酒,之後便一飲而盡:“你說的沒有錯啊,有些時候,有些決定就算是違背本心,也一定要做。做了,保不齊要後悔,不做,那就是信念的問題了。”
緊接著給自己倒滿了酒杯,孫須生又接著說道:“其實我們兩個,立場完全相反,但卻又殊途同歸。我為了祖訓一心想要齊集天書,你卻為了人世間的安寧與祥和,想要讓那把鑰匙堙徹底消失。說到底,我們都是想要守護什麼東西罷了。”
“敬殊途同歸!”孫須生端起了杯子,而龐知庸卻完全沒有舉杯的意思,孫須生絲毫不覺得尷尬的一飲而盡。
如果龐小淘見到眼前這一幕,一定會吐槽:老爺子的修為一半在臉皮上啊!
孫須生直視著龐知庸:“我想聽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龐小淘是個好孩子,雖然小毛病多了點,本質上卻是一個善良的人,在他心裏家的重要性超乎一切。而你從一開始就預見到會有現在這種情況,我能想象這些年你心中背負了什麼。”
終於,龐知庸端起了酒杯,麵容依舊冷漠,似乎還有一絲譏誚:“看三國掉淚,替古人擔憂。”
如果這麼簡單的頂撞就能讓孫須生拂袖而去,那他就不是孫須生了:“也許吧,不過我的擔憂不是沒來由的。玄武門不會輕易放過每一個離開它的人,恐怕你現在已經身在他們必殺的名單上,而且會被優先照顧……龐慧龍和你的關係,還有你的血脈傳承,讓天玄者世界天生就多幾分敵視,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平了。”
如果如此拙劣的危言聳聽就能讓龐知庸瑟瑟發抖,那他就不是龐知庸了:“其實離開玄武門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我沒想到……”龐知庸抓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我居然撐了這麼久。”
“所以你現在需要一個盟友。”孫須生身子微微前傾,本來就體格健碩的他此刻就像是一座山峰,既有遮風擋雨的意思,也有幾分山崩地裂的態勢:“而我們結盟的基礎,就是你要實打實的告訴我,到底龐小淘是不是鬼穀子傳人,如果不是,那個真正血脈傳人是不是龐慧龍?”
也許是很久沒有喝酒了,亦或是當年一起喝酒的人都不在了,酒量尚淺的龐知庸臉上浮起微紅,戲謔的意思也更加明顯了:“如果是,你會怎麼做?不過不是,你又待如何?”
孫須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哎,不得不說你把我們瞞的好苦。你可知道當我得知龐小淘就是鬼穀子傳人的第一時刻,老夫的心都痛的厲害。後來我們的人暗中測算,不管用紫薇鬥數還是梅花易術,最後的結果龐小淘幾乎就是踩著那個點子生下來的,鬼宿入命啊!當時老夫興奮的一把揪下來了好幾根胡子!”
然而說到這裏,孫須生的臉上也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愁苦:“之後一場紛亂,本來是想和你好好商量一下,沒想到你和小瓊卻早早的被玄武門引開,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走龐小淘,可惜龐慧龍還是落在了玄武門的手上……棋差一招啊!”
“後來,我把龐小淘帶回了鬼宿城,拚著折損壽數也要拿陰陽法珠測試一下他。如果真的是鬼穀子傳人,陰陽法珠會表現出足夠的親和,甚至可能會和他的身體融合……可惜,陰陽法珠隻是開啟了他的一部分天賦,就像每一個被天書部件感召的天玄者一樣。”
孫須生端起滿滿的一杯酒,一飲而盡:“其實那個時候開始,老夫腦海中就有了一個模糊而又恐怖的猜想,是不是我們買櫝還珠,是不是真正的傳人另有其人……”
龐知庸冷冷看著孫須生一番抒發,心中亦是五味陳雜。
十幾年的謀劃,還是有用的,可惜龐慧龍陰差陽錯之間還是落在了玄武門的手中,自己一番心血付之東流。
孫須生的眼睛越喝越亮:“你把世人瞞的好苦啊……隻是心裏藏著秘密,有時候會憋得難受吧,怪不得你這裏存著這樣的酒。”
自顧自的幾杯酒下肚,孫須生慢慢站了起來,其實他今天來找龐知庸,並不是想要尋求結盟,也不是要抒發一下胸懷,隻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半輩子的鬼穀子傳人一事,被眼前這人操縱於股掌之間,自己也被耍的團團轉,於情於理今天都要把這件事做一個終結,讓幻想到此為止。
“最近你還是多加小心吧,玄武門正在往舊金山集結重兵,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但是一定是大動作,一定很凶險。”走的時候,孫須生臉上已經有了一絲淡淡的酒意,本來以他的修為,喝再多酒也不可能上頭,然而多少年心事一朝放下,卻有著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效果。
“有時候老夫也會天真的幻想啊,當年鬼穀子先師被父母拋棄在了鬼穀之中,是不是得到了什麼奇遇,才讓他覺醒了鬼宿的命格。事到如今雖然有他命定的傳人,但是卻需要某種特定的條件,或是巨大的刺激,才能讓他的傳人覺醒。又或者他的傳承在冥冥之中被分成了陰陽兩份,血脈後裔的傳承為陽,而還有陰的一部分,會像轉世靈童一樣,降臨在某個契合他命格的人身上,從這一點來,龐小淘居然有了一絲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