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之戰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天玄者的世界一片寂靜,那些龐然大物們都在暗處舔舐著傷口,而普通人的世界更是沒有一點波瀾。
舊金山郊區紫青龍中餐館的後廚裏,有人正在用繁重且平凡的工作麻木著自己的神經。
“老板來了!快點!”
望風的小弟一聲喊,後廚裏幾個偷懶摸魚的小工一下子亂成一片,匆匆忙忙的把手機揣進褲兜,開始裝模作樣的切菜、擺盤。
紫青龍中餐館是一家位於舊金山市區邊緣的中式餐館,生意有些冷清,老板不在的時候,小工們常常會偷偷玩起手機,甚至還會賭兩把撲克。
都是些滿腦子淘金夢的年輕人,當他們滿懷憧憬的踏上這土地,才悲催的發現,沒有綠卡,很難找到一份體麵的工作。月薪隻有一千多美元,如果不是餐廳包食宿,這些小夥子根本存不下幾塊錢。在理想和現實巨大的落差之下,豪言壯語、激情壯誌很快就被麻木、無望的每一天所取代。
老板是個中年禿頂大叔,他顫抖著鬆鬆垮垮的肚腩,瞪著眼睛鑽進了後廚,一眼掃過去,就發現這幫小工在裝模作樣。
老板給這幫小子開的薪水,隻有加州的最低法定工資的一半,手底下的小工卻換了一茬又一茬,很少有人能在這裏幹下去,不是簽證到期,就是熬不住寒酸和辛苦的。
唯一例外的,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夥子。這小子不到二十的樣子,平日裏一句話不說,幹起活倒是挺利索。老板看著他麻利的把前台的碗整齊的擺進洗碗機的架子,過水衝洗然後推入了洗碗機。就在洗碗機運行的短短一點時間裏,這小子還能抽空幫著切菜。
一個人頂倆,老板非得不覺得高興,反而又長長歎了一口氣。當初招這小子進來,以為找了個能吃苦的蔫小夥,相處的久了,老板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小子。
除了偶爾會打瞌睡之外,這是一個讓人挑不出毛病,卻又難以親近的小子,給他錢少,不見他生氣,給他錢多一點,也不見他高興。偶爾閑下來的時候,他不會抱著手機,更不屑和別人打牌耍錢。偶爾發呆的時候,會呆呆的望著一個地方愣神很久,雖然年紀不大,卻有一種說不清滄桑感。當初剛進後廚,幾個老油條還想給他個下馬威,可是看著他的眼睛,那些人自己就虛了。
別是背著人命官司的狠人吧……找個理由趕緊把他炒掉吧!否則條子在抓他的時候順帶著一查,小餐廳裏一些見光死的小九九就都要暴露了……
老板又看了幾眼,轉身就走。
那個年輕人似乎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因為在他的世界,隻有一抹淡淡的光亮指引著前路。
他,就是龐小淘。
經曆了喪父之痛,龐小淘已經不想再沾染天玄者的世界,為了躲開那些明裏暗裏的視線,他帶著小瓊在舊金山的郊區找了一處偏僻的所在。租著房子,找地方打工,看上去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兄妹。
小瓊因為傷心過度,身體一直很虛弱,龐小淘隻能逼著自己堅強起來,才能照顧好她。隻是一想到龐慧龍刺穿老爹胸口的那一劍,龐小淘就快要發瘋,快要崩潰,所以他隻能找一份繁重的工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最近,龐小淘感覺很糟糕,常常會不自覺的陷入一種朦朧的狀態,也許在普通人看來,這也就是打打瞌睡,但本質卻絕非打瞌睡,而是精神和靈力陷入了一種被催眠的狀態,對於天玄者來說,帶著一身躁動的靈力失去意識,相當抱著菜刀睡覺,非常的危險!
有一位潛藏在暗處的天玄者,一直在用精神力影響,甚至傷害著龐小淘!
今天,那種感覺尤為強烈!
一波又一波的疲倦感,如同潮水一樣,不斷的襲來,不斷的沁染著龐小淘的意誌,好像睡夢女神張開了雙臂,熱情的邀請龐小淘共赴黃粱一夢。
靠著堅強的意誌,龐小淘還是硬撐著繼續幹著活,隻是腦袋就像小雞啄米一樣,時不時的狠狠點一下,然後晃晃腦袋繼續幹活。周圍的人都偷笑起來,卻沒有人幫他,誰讓龐小淘平日裏不那麼合群。
晚上九點,龐小淘做完了手裏的事情,就和老板打了個招呼,便從後門走出,匆匆的離開了這家餐館。
在餐館背後那條滿是泔水的小巷裏,龐小淘那種暈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最後他隻能找個地方歇歇腳。挑了一棟年久失修的老樓,無人的過道,他慢慢的坐了下去,望著走廊裏忽明忽滅的燈泡,慢慢的閉上眼睛……
坐在過道裏緩了一會兒,不但沒有清醒,卻感覺更難受了,四周的牆壁和房頂似乎都在搖晃,龐小淘咬著牙,硬撐著想要往回走,可是走了幾步,卻發現自己竟然在一棟小小的老樓裏迷路了!
沒有樓梯,沒有房門,龐小淘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會到這個地方。斑駁翻卷的牆皮被輕輕一碰,就大片大片的碎裂,露出裏麵深不見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