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海麵上已經是風平浪靜水波不興,戰鬥被漁夫--強行終止了。望著遠去的玄武門和鯤,孫須生頹然的坐在岸邊。
龐小淘心係小瓊,恨不得馬上趕到小瓊身邊,但是看著孫須生一臉寂寥,英雄遲暮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忍。那個獅子一般威猛的老人如今好像被人抽去了靈魂。龐小淘明白:有的時候,壓倒駱駝的,往往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龐小淘帶走了陰陽法珠,孫須生有愧於先輩,無悔於道心。
折損了顏醜、畫先生、花無淨,孫須生孤掌難鳴,已經陷入了極其被動的境界。
龐涓即將帶著白金部件出世,玄武門必將橫掃天玄者世界。在這個令人絕望的關鍵點,突然有了一個殲滅玄武有生力量的機會。孫須生老爺子運籌帷幄,搏命廝殺,最後的結果卻是功虧一簣。
任誰,就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吧……
不止是孫須生,在場的每個人都壓抑的說不出話來。盲童子身邊站著文藝青年和董冬冬,兩個年輕人幾次張開口想要說點什麼,卻因為壓抑的氣氛發不出半點聲音。
刀馬旦站到孫須生身邊,輕聲說著:“我回鬼宿,該我背負的罪責我不會逃避。現在鬼宿城需要我的一份力量……”
然而孫須生卻搖了搖頭,他勉強轉過臉,衝著龐小淘笑了笑:“該做的,我都做到了。遺憾在所難免,但是也不能強求了……如今我把未來都壓在了年輕人身上,小淘道友,以後就看你的了。”
望著一向銅築鐵打般的孫須生一臉頹然的樣子,巴清婦人用袖子一抹眼眶,徑直走到孫須生身後,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肩膀:“孫郎,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各大門派經營千年的老巢,不是他龐涓說拔就能拔掉的,咱們這一把老骨頭沒那麼好嚼,大不了魚死網破,也要崩掉他玄武門的一嘴牙!”
盲童子點點頭:“說的對,孫娃子,有什麼大不了的?兩千年前,鬼穀子登天,龐涓在魏國發跡組建玄武門,橫掃天玄者世界所向無敵。那個時代比現在更殘酷,孫臏撐下來了。後來秦王一統六國,龐涓和玄武門在背後興風作浪,多少名門大派一夜之間變成了荒墳野塚,可是鬼宿、幻影都撐下來了。如今的局勢還能比那些個時候更壞……”
盲童子越說聲音越小,越來越沒有底氣,顯然他的自信心也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對未來並不看好。
孫須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擺了擺手,安靜的坐在那裏像是變成了一尊雕塑。
刀馬旦來到龐小淘的身邊:“既然這裏沒有我們什麼事了,就趕快去找小瓊吧……”
龐小淘點點頭,跟著刀馬旦一起趕赴和巴不得約好的集合地點,帶著昏迷中的小瓊一起,進入了通往巴清家的眾妙之門。現在小瓊的事是龐小淘唯一關心的事,至於等在海邊的大師……看著巴不得指揮著巴清弟子把小瓊抬入了眾妙之門,龐小淘站在眾妙之門外麵停了下來,沒有一步跨進去,而是拿起了手機。
龐小淘撥通了電話:“大師,方丈島的事情已經徹底結束了。”
大師那邊好像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你小子能活著給我打電話,說明已經拿到九死斷魂花了?”
龐小淘撓撓頭:“我好像已經用不上了。”
大師那邊突然一副很著急的樣子:“喂,小子,你該不會是快要掛了吧?給老子撐住了,我這就過來!”
龐小淘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是你想的那樣,一番惡戰,我晉級地玄境了。”
“你什麼……”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陣語無倫次的咒罵,然後是一陣爆笑:“臭小子,氣運!這就是氣運啊!我和孫須生為你的晉級還偷偷吵了一架,他反對我的方案,讓你狠狠打一場。老子當場就罵娘了,到哪兒給你找一群剛剛好的敵人?”
大師在電話那邊顯得極其興奮:“怎麼樣,我的兄弟出力不小吧,這次等他回來,我要開一瓶老酒,你趕快讓他接電話……”
龐小淘狠狠抿了抿嘴唇:“他不在我身邊。”
大師的語氣又變得急促了起來:“喂,要不要這麼沉重啊,他該不會有什麼事兒吧!你別嚇唬我,以他的境界,就算打不過也不至於把命搭上啊!”
“我知道下麵的話你可能不太接受,不過還請你相信我……他是玄武門的人,我們本來已經把玄武門逼到絕境了,他召喚出了一條巨鯤,把玄武門的人救下帶走了。”
電話那邊明顯愣了一下子,很快又傳來了大師的笑聲:“這樣啊……我就說嘛,我的把兄弟,怎麼可能是沒名沒姓的普通人呢……”
筒裏傳來喀嚓一聲脆響,之後便是長長的忙音,想必是大師把手機給摔了。
龐小淘揣起了手機,突然覺得有些茫然。
人生在世,到底有多少猝不及防的分別,有多少無可奈何的反目?
他狠狠晃了晃腦袋,突然看到刀馬旦向他伸出纖纖玉手。龐小淘把她微涼的手掌緊緊握在手中,兩個人一起跨入了通往巴清家的眾妙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