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第一天成為天玄者開始,龐小淘就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碰到一個榨幹我所有的潛能、用盡我十二分的力氣都無法打敗的敵人,我該怎麼辦?
龐小淘當然不是一個死板固執的人,曾經的小混混經曆告訴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初混社會的時候,那些最勇敢的小夥伴,往往都是最先被人拿槍打死,或者第一個被關進大牢的。
所以龐小淘告訴他自己:如果真有這麼一天,遇到遠遠超出我實力的對手,我會耍詐,我會逃跑,甚至會耍無賴乞求對方留下自己一條小命……
然而此時此刻,麵對巴清家第一高手,地玄境第四階--人力有時窮的巴清女主,傷痕累累的龐小淘所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就是準備出手!
不是準備,他已經出手了。
龐小淘站在哪裏,看上去人畜無傷的樣子,然而這隻是他用蜃樓絕造出來的幻影,真正的龐小淘已經繞道了巴清女主的身後。揮手之間天兵大龍炮就像雨點一樣從半空中落下來。
巴清女主一揮手,寬寬的袍袖兜住了威力堪比炸彈的天兵大龍炮。輕而易舉地一甩,那股毀滅性的力量便消弭於無形。隻是刺啦一聲,巴清女主的長袖居然裂開了一道細口。
巴清女主有些惋惜的看著自己的袖子,然而她抬眼看龐小淘的時候,眼神中竟有一絲炙熱的光芒。
這個時候,巴清女主身後的巴不得和巴不舍已經統統把兵器指向了龐小淘。不管因為什麼理由,龐小淘敢對他們的長輩、他們的主人出手,就是對巴清家族最大的挑釁。主辱臣死,無關乎交情,無關乎對錯,這是每個人該有的最基本的立場。
然而,巴清女主卻不以為意的攔下了那對姐妹花:“怎麼樣,鬼穀子傳人,你的氣撒夠了?如果沒有,我們大可再過兩招。反正我今天死了一位長輩……雖然我天天盼著他死,恨不得他死,但是他真的死了。我還是有些失落,因為他是死在你的手上。”
龐小淘此刻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驚駭的瞪大了眼睛:他看到眼前這位美麗的婦人竟然迅速的衰老,轉眼間就變成了一位雞皮鶴發的老太太!雖然眼神之中威勢猶在,可是一身的修為卻無影無蹤了,此刻的巴清女主簡直就是一位普通人!
天玄者的長生反噬?這還叫人怎麼打?
巴清女主眼神中帶著挑釁:“怎麼?看我老了,你就出不了手嗎?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這才是你該做的!憐貧濟弱,尊老愛幼,作為一個人是合格的,但是作為一位天玄者就是罪過!如果連這一點狠辣都學不會,你又憑什麼去跟玄武門鬥,憑什麼去從別人手裏搶來天書部件,完成你的天命?”
一邊說著,這位巴清女主竟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身體也變得搖搖欲墜,她身後的巴不得和巴不舍立刻衝上來扶住了她,眼神憤恨的看著龐小淘。
龐小淘當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名門正派想要長生不老、隻能從功法、秘術上想辦法,而用再神奇玄妙的功法也有強大的副作用。
有的人為了長生,一輩子都要被埋在土裏、躲在水缸裏,幻影門的盲童子便是此例。
有的人為了長生,需要狠狠的壓製自己的境界,每一次全力出手,就會折損所剩不多的陽壽。謝洵婦、程歸一和鬼書生就是這樣了。
而眼前這位巴清女主,她出手的代價,顯然就是無法保持年輕貌美的樣子,而且每一次出手之後,都會變得衰老虛弱,估計需要一段很長的周期才能恢複過來。
這種時候,龐小淘也終於冷靜了下來。他明白:這裏是機關城,是巴清家的總部老巢,如果這位巴清女主真的想要對付自己,她會有一萬種辦法,她會用千百位族人,然而她沒有……
那麼這就說明:她不想用霸道的武力讓龐小淘屈服,她至少可以講講道理。
既然對方已經擺出了這種姿態,龐小淘明白,今天看不到不死不休、魚死網破的結局,所以他在等,等巴清女主給他一個說法。
當然,龐小淘也有自己的原則,如果這個說法他不能接受。那麼對不起,請讓我死在這裏。
巴清女主看到龐小淘暫時冷靜下來,便顫巍巍的衝著呂家的少主招了招手,還慢慢的,走上前去,拉住了小瓊的手:“你們都是年輕一代中最最出類拔萃的孩子。現在正值多事之秋,而你們之間的動向又關係到名門正派之間的關係。所以答應我,咱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即使最終不能達成共識也不要刀兵相向,造成親者痛仇者快的結局。”
她的話語很平靜。聲音中卻有一種令人安定、放心的力量。在她的指引下,龐小淘、小瓊、呂家少主呂少飛,再加上巴清女主四個人來到了一處安靜的小屋。
按部就班的坐下去之後,龐小淘是第一個說話的:“我不管你們是怎麼安排的,是怎麼想的,怎麼算計的,但是這件事本身對我來說就是不能接受的,我答應過父親,要照顧好小瓊,如果我連這件事都做不好,我還有什麼意義活在這個世界上?作為一個男人,一位兄長的立場,我從來不反對小瓊去找她的心上人,不願意也沒有資格橫加幹涉,但是這一切必須建立在她自願和幸福的基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