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呂少飛並未就此放過他:“據我所知,您身上所穿的漢服相當考究,應屬衣裳相連、被體深邃的深衣,而且是先秦的方領,顏色尚紅,應該是自認繼承周之火德、晉國正統的魏國樣式……您穿成這個樣子四處遊走,不怕引人側目?”
教授溫和的笑笑,眼神之中滿是讚許,不禁為呂少飛的博學鼓起掌來:“這位女士,你的淵博遠遠超出了你的年紀,可以想象你必然接受過極致的精英教育。我也非常感謝你的關心,不過請不必為我擔心,我隻是看厭了名山大川,興之所至隨性走走。至於我怎麼穿,別人怎麼看,是我個人的愛好與習慣,別人怎麼看,又與我何幹?”
盡管被呂少飛不加掩飾的懷疑,教授卻絲毫不以為杵:“我能感受到你的警惕,畢竟在這荒郊野地碰到我這樣的異類,難免讓人耿耿於懷……也罷也罷,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二位不要在意我這個怪人,我自遊蕩君且去。”
龐小淘突然很想和教授說些什麼,可是在呂少飛一個眼神之下,便忍住了衝動,和呂少飛一起快步離開了這裏。
直到兩個人消失在了教授的視線之外,這位教授才換掉了人畜無傷的模樣,變得不怒自威,顧盼生雄,冷漠鋒利的眼神中似乎翻湧起了滔天的血海。
他冷冷看著遠去的龐小淘和呂少飛,嘴角微微裂開一抹殘忍的彎度:“白色羊駝毛的手工燕尾服,可能會暴露身份的襯衣袖扣被摘掉了,不過從易容背後的臉型骨架來推算,那個女娃應該是呂家的後人……什麼時候呂家出了這麼一位人物,我竟然完全沒有聽說過。至於那個男的,怎麼會有幾分老師的味道,讓我有些忌憚……居然這麼年輕就能晉身地玄境,而我竟然從未聽聞?沒道理啊?”
教授抬起手掌,翻看著掌心,眼中生出一絲厭惡:“如果不是這幅傀儡的身軀太過脆弱,真想留下這兩個小輩……還好”
緊接著,便是釋然一笑:“真是有意思的變數,希望你們能帶給我一點驚喜,就像我的好師弟孫臏一樣……”
……
一口氣走出了很遠,龐小淘這才和呂少飛停下了腳步。
呂少飛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一片,她心有餘悸的回頭望去,直到看不見那位教授的身影,才長長的喘了一口氣:“我說,剛剛那個人簡直就是妖怪啊!”
龐小淘卻並不這麼認為:“我倒是覺得,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呂少飛眼神複雜的看著龐小淘:“那是你不知道你有多麼的得天獨厚!我們呂家的人雖然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但至少看人很準……”
說到這裏,呂少飛突然狡黠的一笑:“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龐小淘抓了抓腦袋:“我記得你化妝成了超市的售貨員,第一次真的讓你騙過去了……”
呂少飛用鄙視的眼神看了一眼龐小淘:“其實那個時候,即使沒有見過你的照片,我也能一眼認出你就是龐小淘,就算那個時候,別人懷疑你鬼穀子傳人的身份,我卻對此篤信不移!”
呂少飛認真解釋:“我們呂家一向看人很準,這種很準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區分好壞正邪,而是能夠從一個人當下、現在的狀態,模糊感知到他未來的發展走向。這也是當初呂不韋選擇幫助秦異人稱王,因為呂不韋能感覺到秦異人以後貴不可言,而且壽數不長,有大把的機會可以利用。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能感覺到……你的未來要走的地方非常高遠,已經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說道這裏,呂少飛的臉色又變得很難看:“而剛剛那個人,我卻看不到他的未來,或者說,他的未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截斷了,我所看到的,不過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龐小淘回想著教授的音容相貌:“可他一點也不像是玄武門的活屍。”
呂少飛搖了搖頭:“並不是活屍,但也算不上活人!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寄居在他身體裏麵……從他眼睛裏,我看到了屍山血海,無盡的毀滅……他身上有些東西,我說不清楚是什麼,好像和你截然相反,卻又殊途同歸……”
龐小淘知道,呂少飛應該不會在這種問題上開玩笑,但是既然甩開了那位教授,龐小淘還是希望能夠盡快解決眼前的問題,好趕快回到機關城,回到小瓊、刀馬旦的身邊。
“我們現在是在哪裏?”龐小淘環顧四周,根本沒有什麼建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