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之後,她臉上的煩悶之色漸漸消散開來,跨出去的一隻腳也收了回來,轉身又朝二門方向飛奔而去。

周府很大,房屋一片連著一片,處處園慕山色,三步一景、五步一畫,卻又不見人造痕跡,渾若天成。真真是大手筆。

慕傾雲也不認識路,純粹是在胡走亂闖。眼前景致雖好,無奈她又累又熱又渴,根本就無心欣賞。周府的人仿佛都去避暑了似的,一路上居然也瞧不見個人影。

她已經是滿頭大汗,腳底灼熱得仿佛要燒化了似的。她真擔心自己這樣茫無邊際地走下去說不定就要橫屍當場了。

總算天無絕人之路,她看到前方不遠處似乎有一道圓拱形的小橋,心裏暗想既然有橋下邊應當有流水通過吧。她心中一喜,趕緊打起精神奮力衝了上去。

果不其然,在這條路的盡頭,有一條淺淺的溪流蜿蜒流過。流水清澈見底,慕傾雲一見之下更覺幹渴難耐。她現在也顧不得這水幹淨不幹淨了,估計就算水裏有毒她也無所謂了。她小心翼翼地來到水邊,蹲下身去準備取水來喝。卻聽“咚”的一聲,一枚小石頭被扔進水裏,漾起一圈水紋。

慕傾雲也顧不上喝水了,回頭一看,卻是單俊來在她身後不遠處笑吟吟地看著她。她正愁找不到人問路,一見是他不由心下一喜,正當要開口相問,忽然想起他在黑衣人背後那猛烈一擊,剛剛衍生出來的一點喜悅頓時化為烏有。

分明就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嘛,慕傾雲直起身來,心裏憤憤不平地想道。

“喂,你來得正好。”一想到黑衣人的慘狀,她就沒好氣起來:“我問你,你們把黑衣人怎麼樣了?他現在在哪裏?”

單俊來本來滿是笑意的臉上頓時一僵,也許在她看來,自己是那麼地卑劣。但職責所在,他當時根本就是本能反應。不過,一想到她因此會看輕自己,他心裏便有些落寞與難過。

“他受傷很重,”單俊來訕訕地說道:“不過公子已經請了大夫給他診治了。”

聽說黑衣人在接受治療,慕傾雲心裏稍安,不過她對單俊來的態度仍未改觀,她衝著他凶巴巴地說道:“那你帶我去見他!”

“這個我可作不了主!”單俊來趕緊擺了擺手道。

“好吧,我也不為難你。”慕傾雲懶得跟他多費唇舌,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家公子住在哪裏?我親自去問他!”

“慕姑娘你隨我來,我給你帶路!”單俊來巴不得她這一聲,立即爽快地答應下來。

慕傾雲還不知道,他跟在她身後已經有些時候了,之前周扶揚已經交代過了,說要做出與她偶然相遇的樣子,還要她主動提出去見他。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交談,單俊來自知在無意中得罪了她,況且他本來就不擅言辭,慕傾雲是口渴難耐,剛才又對他惡言相向,現在也拉不下臉來。

好在周扶揚所住的錦夏院已經離得不遠,沒過多久單俊來便將她帶到了錦夏院門口。他在門口停下腳步,對慕傾雲說道:“慕姑娘,公子就住在這裏,我不方便進去,你自己去見他吧!”

慕傾雲也不和他廢話,徑直地朝半開著的院門中跨了進去。

院子裏有一片花圃,裏麵盛開了各式花卉,一片姹紫嫣紅。廊簷下掛著幾隻鳥籠,許是天氣炎熱,鳥兒們都閉著眼兒打盹兒呢。整個院子裏一片靜悄悄的。

慕傾雲走到廊簷下陰涼處,站在看似主屋的房間前麵,正準備詢問一下有沒有人在。孰料她剛一開口,房門突然被打開,接著“嘩啦”一聲,一盆水迎麵澆來,不偏不倚全部潑在了她身上。慕傾雲根本來不及躲閃,眼睜睜看著自己成了落湯雞,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狼狽無比。

“唉喲,這外麵怎麼還站了個人?”一個模樣嬌俏的丫環佯裝吃驚道。她手中端著一個空的水盆,還保持著潑水的姿勢,臉上隱有得色,嘴裏卻自責般地說著:“這可怎麼是好?”隨即她把盆往地上一放,趨上前來用慕傾雲帶在身上的布頭擦身上的水,一邊假惺惺道:“你是什麼人,怎麼胡亂闖到錦夏院來?”

慕傾雲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又找不到確切的證據來反駁,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一把將那裝腔作勢的丫環推開,開門見山地問道:“煩請你通報一下周公子,我有話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