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在懷疑,也許這個說法有誤,並不是冰魄寒蟾露,應當是冰魄寒蟾凍。”王大夫順便闡述一下自己的想法:“隻因道聽途說,所以以訛傳訛,其可能性極大。”
“現在不是討論名字的時候,”周扶揚打斷他的話頭,轉眼看著躺在床上僅一息尚存的劉別,催促王大夫道:“你趕緊拿去試試看,到底這個管不管用。”
王大夫也意識到自己有些本末倒置了,趕緊趨身上前,先找準劉別身上較小的傷口處。這個傷處便是他右手背上斜拉的一道口子。王大夫取了藥挖子,從碗中挑了凍露出來,均勻地塗抹在清理幹淨的患處。
因為要先看效果,所以王大夫暫時先隻替劉別上了這一處的傷口。正當大家滿懷期待地注視著傷口處時,怪異的事情發生了。塗抹上去的凍露迅速滲透進劉別的傷口,並且發出“噝噝”的聲音,又自皮肉之處冒出白煙來,不一會兒功夫,那傷口迅速潰決開來,竟是讓一道小傷痕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道突兀猙獰的大傷口來,而傷口處本已凝固的血液重又浸流出來。他整張手背幾乎潰爛大半,幾可見骨。而處於半昏迷狀態中的劉別也由於這燒灼的疼痛而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自喉嚨中逼出一聲痛苦的低低呻、吟。
“這是怎麼回事?”
王大夫與周扶揚麵麵相覷一番,不由都是大驚失色。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王大夫一臉惶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一邊想辦法替劉別止血一邊喃喃自語道:“莫非此物並非冰魄寒蟾露?或是我調製的方法不對?……這下可怎麼是好?”
周扶揚看著驚慌失措的王大夫,聽著他的自言自語,不由得也心生疑竇。莫非此物真的不是所謂的冰魄寒蟾露?
周扶揚也開始糾結地在房中踱起步來。去尋楊樂廣問個究竟不?去?還是不去?去嗎?他死便死了,我何必自找麻煩?不去嗎?對慕傾雲該如何交代?
正在猶豫不定間,隻聽王大夫福至心靈般地大叫一聲:“啊,我知道了!”
周扶揚這才定下腳步來,將信將疑地看著他。王大夫已經霍地直起身來,滿臉放光地對周扶揚說道:“我知道了,周公子!是血!是我的血的問題!此物乃至陰極寒之物,而我是午時出生的,正是陽氣正旺的時候,此一陰一陽,正好相衝相克。於我之見,不如尋一個至陰之人,取其血相融,再試試看!”
王大夫既然如此說,周扶揚焉有不允之理。不管是與不是,總要試過才見分曉。再者說,以目前的境況來說,還真是沒有商量與考慮的餘地了。
“那麼,所謂至陰之人的標準是什麼呢?”周扶揚不太確定地問道。
“每當月圓之夜,便是陰氣最盛之時。是以此人應為在望日出生的女子。”
“好。”周扶揚回答得簡潔有力,接著便傳令下去,除了富春堂夫人那裏不必驚動外,召集府中所有女子前來含語樓應差。想來周府之中,婢女眾多,想要找出兩三個符合條件的,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傳令去的人前腳剛走,周扶揚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又遣了一個人去,說錦夏院裏的慕傾雲傷病纏身,可以免於傳喚。
如此過了半盞茶功夫,府中上下各色婢女陸續到場。周扶揚傳令下去時,隻說有事相詢,並未告知是何事體。其時正是廚房之中最為忙碌的時候,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然而去怡秋居傳話的小廝卻一臉沮喪地回轉身來,說大小姐攔在頭裏,不許院中的婢女們聽公子的傳喚。不巧的是,綠綿因為從此後便要轉至小姐身邊做事,於是先回錦夏院那邊收拾她的私人物品,周扶弱怕她勢弱受欺負,便叫了春蘭一道陪她過去。因此,怡秋居就來了綠綿與春蘭二人。
周扶揚對那小廝揮了揮手示意不要緊,當他看到綠綿的瞬間,他忽然想起來,綠綿不正是六月十五日子時與醜時之間出生的嗎?四天前,他還為她在錦夏院做過一場小型的生日宴呢。慕傾雲借屍還魂來到這裏的第二天晚上,曾經抬頭看見了頭頂的圓月,這時綠綿的生日剛過去了一天。
所以說,人是不能做傷天害理之事的,不然,你看,這現世報來得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