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為何卻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你呢?”

明明是在和你賭氣啊,我這樣無辜的人,躺著也會中槍!

“回公子,屬下愚鈍,委實不知。”單俊來揚起臉來,一臉坦蕩地看著周扶揚。

“單大哥,你幹嘛向他下跪呀?”慕傾雲彎下腰來,企圖將他拉起來。他卻執意跪著,輕皺其眉道:“慕姑娘,你為什麼要害我?”

慕傾雲隻覺得頭頂有一輪悶雷閃過,正好砸中她的腦袋。這句話問得好啊,仿佛一記清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她臉上。

哇,慕傾雲,你也有失算的時候麼?你見識了何謂真正的呆子了吧?

“單大哥對我有恩,我隻會對你好,怎麼會害你呢?”慕傾雲真是又氣又急,卻又無可奈何,隻得耐心解釋道。“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我無錢無勢的,隻能以身相許了,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

“慕姑娘,我早就說過,那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不需要你的報答!”單俊來臉上有沉痛之意,既覺苦惱又深感不解:“人生在世,名聲是何等重要?我追隨公子多年,深受公子器重,我如何能做出對公子不忠令周府蒙羞之事來?慕姑娘你是一番好意,卻不成想讓我變成了罪人,這不是害我是什麼?”

尼瑪終於領教到了何謂“自取其辱”了!慕傾雲想笑,卻隻是扯了一抹僵硬的唇線弧度,太可笑了!可是,隻有別人可以幸災樂禍地放聲大笑,唯有她連苦笑都不成。

搬起石頭砸起自己的腳!

“好吧,是我所用的報答方式不對。”慕傾雲直起身來,決定不再打他的主意。她就納了悶了,她就天生沒人緣?還是周扶揚馭人有方,讓下人們個個都對他充滿了向心力?

“啪”的一聲,她重重地甩了自己一記耳光。

“單大哥,對不起,我讓你受委屈了。”慕傾雲強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若無其事般地說道。我靠,剛才下手的時候應該輕一點兒的。“這一巴掌,是我向你賠罪的!這也是給我的深刻教訓,讓我不要太過自作多情!”

“慕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單俊來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無比憐惜地看著她,想要伸手上前安慰一番,卻又怯怯地不敢。“我剛才說話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俊來,你先離開吧!”周扶揚朝單俊來示意道。

較量

單俊來輕聲應了“是”,隻覺心裏煩亂無比,依依不舍地看了慕傾雲一眼,一步三回頭地姍姍離開了錦夏院。

即便在慕傾雲離開周府的好長一段時間裏,他都一直輾轉難眠。慕傾雲為什麼突然說那樣的話?難道她對自己有意?她的話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他應該是傷了她的心吧?她那響亮的一巴掌雖是扇在她的臉上,卻又重重落在他的心上。

她是他費盡心力想要保護他的人,她是他分毫不忍其受傷之人,她是初相見時眉眼彎彎毫不避嫌的特別女子……他一直以為自己隻能默默地喜歡她,以為她是水中月鏡中花,以為她不可能屬於自己……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

可是,每當午夜夢回,當他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又深深為之懊悔。如果當時,他選擇和她站在一起,他毅然接受她的報恩請求,那麼,他的人生,是否會是另一番燦爛景象?

然而,一切,終歸都已經成了定局。

慕傾雲剛剛扇過自己耳光的手因為疼痛而抖得厲害,她木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身體的重心隻能側重於左邊。好在陶最適時地上前扶住她,用自己的身子給她作了依靠,否則她真擔心自己下一刻便要站立不穩摔倒下去。

周扶揚朝她遠遠地看過來,眉峰微蹙,並沒有想象中的幸災樂禍之情,幽深的眸子中微波浮動,充滿了憐惜與不忍。

她給了他羞辱與難堪,他對她充滿了惱恨,而單俊來當眾折辱於她,令她變成了眾人的笑柄,他應該為此感到解氣才是。可是,他沒有一點痛快的感覺,反而擔心她會覺得難過傷心。

是他犯賤吧?

他心愛的人,無論傷害他多麼深。無論帶給他多大的痛楚,除了他以外。別人都沒有資格來為難她、傷害她。

就算他上一秒才被她刺得遍體鱗傷,下一秒,隻要有人膽敢欺負她一絲半毫,他也會跳出來跟那人一決雌雄。

其實他又何嚐不明白,她剛才會對單俊來說那樣的話。不過是為了報複他對她罰站的舉動。她總是一下子便能抓住他的弱點,再予以狠狠反擊。

“妝兒,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周扶揚灼灼地看著她,眼中有期待的光芒。幽幽地說道:“隻要你真心地說一句‘我錯了’,我可以寬宏大量既往不咎,我們盡釋前嫌。一如當初般親密美好地在一起。”

慕傾雲沒有回答,隻是借靠在陶最身上,將身子站得更加筆直。

周扶揚知道她又犯倔了,於是,他痛心地緊閉起眼來。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強迫自己不去關心慕傾雲的一切。既然這是她選擇的,他又何必去替她心疼憐惜呢?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金烏西斜,彩霞滿天。是倦鳥返慕萬家炊煙的時候了。

周扶揚甚至就這樣靠在椅背上打了一個盹兒。沒有他的口令,院子裏誰也不曾挪動過一步。隻是互相以目示意,連壓低聲音竊竊私語的情況也沒有。

慕傾雲一直隻以左腳承重,漸漸地覺得吃力起來,似乎連整條左腿都僵硬了似的。而陪著她同站的陶最除了直挺挺地站著外,還得承受來自於慕傾雲的借力,她的身子骨本來也比較單薄,時間一長,她也頗覺吃力起來。

“陶最,你去把我的拐杖撿起來給我!”慕傾雲也感覺到了微微顫抖的陶最,於是便對她說道。

陶最如獲大赦,應了一聲“好”,將她身子扶正,趕緊將掉落在地的拐杖撿了起來,遞給慕傾雲。慕傾雲便拄了拐杖,靠它借力。陶最出去了半日,到現在還沒喝口水潤嗓,在大太陽底下站半天,更是口渴難耐,於是輕聲問慕傾雲道:“傾雲,你口渴嗎?我去給你倒碗水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