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四處一片靜謐,而榮嘉公主府以及武安侯府兩處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安枕。
侯爺謝暉的書房裏,謝暉沉默著聽心腹稟報了謝傾陽回家來的種種表現,揮退心腹後,謝暉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又有些暗暗心驚。
包括侯爺在內,對莊氏當年的那幾百萬嫁妝都是心知肚明的,出於內疚,以及世子的堅持,莊家舊友的監督,謝家雖然肉疼得不行,也實在沒有理由扣留,他們本以為,這幾百萬算是打了水漂,一個兩歲的丫頭帶著幾百萬家財,就等於是小娃娃抱著金元寶行走鬧市,到最後連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兩說!
可當年才兩歲的小娃娃,不僅保住了命,更保住了偌大的家財,這些年活得痛痛快快,恣意飛揚,這就不是普通閨閣少女能夠做到的!
侯府後院正房內,劉氏攥著手帕,表情不複白日的慈悲平和,脫口道,“竟連一點都沒找到?”
李嬤嬤苦著臉,跪在下首,“當日隨老奴去莊子上的都沒了,老奴獨木難支,並不敢流露出對大小姐財物的興趣,隻暗暗觀察了一路,不是老奴推脫,這事兒當真是邪門,一路上,大小姐除了衣食住行稍稍奢靡出格外,並沒有攜帶多少財物,跟隨的下人也都是從莊子上調遣的,上上下下都把持在大小姐身邊那個叫素雪的丫頭手裏,老奴無能,隻當大小姐稍顯怯弱,等回了侯府,由夫人您調教,還怕她不聽您的話?可……可老奴沒想到,大小姐竟……竟憑多心眼,老奴全然被她們主仆聯手蒙蔽了,辜負了夫人的囑托,是老奴的不是!”
劉氏深吸了一口氣,李嬤嬤之前就請過罪了,她隻道大丫頭打小沒人做主,被丫鬟把持了,手中的財物必然不保,寒酸回家也正常。
她原還想著先安撫住這群奴大欺主的東西,等她們放鬆了戒心,再秋後算賬,反正都是一群在冊的奴仆,一股腦賣了,她們的東西自然就歸還了主家,還怕收不回來怎的?
誰知終日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一個黃毛丫頭就把她耍得團團轉!
什麼是懦弱主子張狂丫頭?呸,莊家賤人生的小賤人,尖牙利齒的玩意兒,她若稱得上懦弱,這天底下就沒有懦弱的人了!
劉氏本來還是裝的頭疼,結果被傾陽當麵一氣,背後又拿絡繹不絕奇珍異寶狠狠刺了眼,令她謀算莊氏家產的滿腔心血付諸一空,身心受創,這下子真的病倒了。
吳氏午後回二房後,拉著女兒謝明靜說了好大一會兒,中心意思就是離那個粗野無禮的大姑娘遠點,見了都要繞道而行,結果等榮安堂那邊傳來消息,大姑娘隨身攜帶了好大一筆家財,吳氏頓時眼都紅了。
她雖然很不會奉承夫人,總是說錯話,倒不至於眼皮子淺到看別人的東西都是自己的,但,那是幾百萬家私啊,可不是幾十兩,幾百兩,若是這些錢都是侯府的,那她兒子身為嫡長子,能分到多少啊?
三房的蘇氏倒沒有太大感觸,身為皇商蘇家兩輩子唯一的女孩兒,蘇氏在娘家時足夠受寵,不然也不能憑著皇商身份嫁進公侯府邸,哪怕謝蓮是庶子,娶個五六品官家的嫡女還是綽綽有餘的。而蘇氏能夠嫁進武安侯府,對於蘇家,也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因此除了陪嫁外,各房光是添妝,就給蘇氏堆砌了百萬多的嫁妝,蘇氏又經營有道,這些年嫁妝早就反了一倍不止,明裏看不出來,實際上,整個謝家就三房過得最寬裕!
聽到謝蓮叮囑她盡可能交好大姑娘,蘇氏摩挲著兒子謝珂的沉睡的小臉,抿著嘴悄笑道,“夫君放心吧,我就愛大姑娘快言快語的人品,真真是靈性天然,別具一格。”
謝蓮回想起大侄女的言行,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影,悵然道,“當年你我的親事還是大嫂張羅的,一轉眼間,大嫂的女兒也到了說親的年齡。”
蘇氏從未與前世子夫人相處過,她嫁進來時,莊清已經去了,大姑娘也離了府,因此心底波動不大,聞言,心頭微動,倒想起另一件事,若有所思地道,“夫君,你說榮嘉公主在選秀的當口把大姑娘弄回來,是不是打上了那筆嫁妝的主意?自從前段時間諸皇子殿下封王後,形勢越發嚴峻,她畢竟是那位的嫡親姐姐……”
謝蓮微微一怔,思忖了半晌,朝蘇氏搖了搖頭,“這不過是我們的猜測,隻是若有機會,你與大姑娘通個氣也好。”
蘇氏自是答應下來。
四房裏謝綱又是一夜未歸,小劉氏氣得淚水橫流,濕透了枕巾,哪裏還顧得上眼氣傾陽?
傾陽也沒有睡,披著小毛披風坐在書房裏,裏麵沒有點燈,暗幽幽地敞著窗子,仿佛在等什麼人。
約到子夜,窗外響起一聲梟鳴,傾陽頓時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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