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謝小姐一口一個草民，當真讓人不習慣。隻不知如今在本王麵前的，到底是莊大當家呢，還是謝小姐？”
靖王慢慢摩挲著茶杯，自發現莊金秋就是謝傾陽後，他就不急著進入話題了，說著不輕不重的話，冷若冰霜的臉上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但垂下的眸底卻遮去了一絲玩味之色。
傾陽覺得，眼前這男人大概是她見過的最表裏不一的了。
生著一副雖然冰冷卻坦蕩如砥的形象，偏偏內裏深沉得就像摸不著底的夜空，對於笨蛋來說，自然要敬而遠之，對於聰明人來說——更要敬而遠之！
傾陽的眼底閃過一絲遺憾，這麼從裏到外都合她胃口的男人，若是沒有成親，她早就上手去撩了，管他是不是王爺呢，吃到嘴再說，可惜這想法也終歸隻是想想，不能付諸於現實。
“不管是莊金秋，還是謝大，終歸是大延的子民，但凡王爺有吩咐，草民自然會盡全力完成，若確實力有不逮，倒要請王爺先行恕罪！”
傾陽的態度十分誠懇，誠懇到如此圓滑的話，也讓人討厭不起來。
靖王厲眸驀然掃向她，“聽你的口氣，似乎對本王的來意十分清楚。”
傾陽淡定地道，“不敢說清楚，隻是自打昨日接到的王爺的帖子，在下就在想，在下一介商賈，因著從事些風雅的營生，認識了些許同道中人，可論起身份來，到底不值得一提，便是祖上燒高香了，也萬萬不敢驚動王爺，偏王爺專門點了在下，在下既不曾作奸犯科，那麼王爺要找在下，左不過是為了江南的那攤子事。”
靖王冰冷的臉色微微緩和，“不錯，你是個拎得清的。”
這個時候跟他耍花腔絕對是大錯特錯，麻利地擺出自己的能耐來才是正確的選擇，從這一點看，謝大真不愧是一進府就將謝家攪得雞犬不寧的人物，腦子好使不說，心性也及其果決精準。
傾陽低笑一聲，毫無女子的嬌柔悅耳，反而清沉的頗有幾分莫辨雌雄的味道，“多謝王爺誇獎，在下也就仗著這幾分眼力勁兒，腿腳比別人利索點，不然徐問齊的下場就是在下的下場，便是在下抽身再快，在江南經營了十餘年的局麵也幾乎不保，老話說得好，所謂民不與官鬥，在下畢竟隻是一介商賈！”
“莊大當家太過謙虛了！據我所知，你雖是商賈，卻獨立撐起了江南每年約千萬兩白銀的茶道生意，光你一人繳納的賦稅，便達到百萬之巨，足以抵得上西南一省的賦稅，本王說的可是事實？若論起於國於民的貢獻，絕不亞於那些飽受皇恩的封疆大吏——而那些看輕你的人，眼光淺短至此，才真正不足為懼！”
最後一句話，靖王說得意味深長，傾陽眼皮跳了跳，垂眸掩去一抹深思，她就說，這世上哪來的清心寡欲的皇子，隻是這靖王就這麼近乎直白地在她麵前敞開了心扉，暴露了自己的野心，這是太傻白甜，還是篤定自己不會拒絕他？
不過這位靖王的條件確實不錯，在如今諸位皇子當中，壽王酷愛文學，性情優柔寡斷，寧王八麵玲瓏，但能力一般，康王驕縱得至今連差事都沒領，論起出挑來，除卻東宮那位，還真隻有眼前這位了。
偏偏她誰都能投靠，就是不能投靠最名正言順的那一位——東宮尚未上位，榮嘉就囂張至此，若東宮一直穩若磐石，她都要懷疑自己有沒有命活到東宮登基的那一天！
“……在下一直有些不解，王爺明明可以在京城享受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為什麼偏偏要去邊疆那等苦寒之地搏命上進？王爺手中執掌數十萬大軍，調動起來如臂指使，就不怕別人坐臥難安麼？”
靖王眼眸暗了暗，抬眸定定地審視著傾陽，傾陽也不懼他，昂首與他對視，眼眸淡淡的不露聲色，但她的遲疑她的顧慮統統都揉進了這句疑問當中。
“製衡——軍權和朝政一分為二，自然需要掌握在兩個不合的人手中。”
靖王眼底仿佛閃過了一縷笑意，但瞅著那張冰冷依舊的臉，傾陽覺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倒是入耳的聲音，自傲又自信，毫不掩飾那股舍我其誰的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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