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眉妃之死(1 / 3)

寢宮之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粉色荷葉邊的帳幔低垂,遮掩著眉妃的床榻,殿中燭火明明滅滅,隱約有種陰森的氣息。

朱佑樘遠遠地看著帳幔之後的眉妃,忽然俊眉一挑,雙目精芒四射,倏地從腰間抽出一柄長約三尺的龍泉軟劍,手起劍落,一劍就將那些枝枝蔓蔓的帷幕全部割斷,紛紛掉落在地上。

這一刻,身體僵硬的眉妃和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一丈遠。蘇挽月足以將她的麵目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眉妃不愧是一個美貌女子,看起來大約隻有二十四五歲,她靜靜地躺在床榻上,四肢都伸得筆直,嘴角和鼻腔、耳洞內向外滲出的鮮血已經漸漸幹涸,在她美麗的臉上凝結成一幅奇怪的圖畫。附近不遠處的茶幾上,放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碗,盛裝著喝了一半的、奶白色的杏仁露,似乎就是這碗杏仁露奪走了她的性命。

朱佑樘凝神看了一陣,目光開始在寢殿內四處打量,最後將目光落在琴架前,牆壁左側所懸掛的一幅古畫之上。

那裏掛的是一幅“洛神”圖,並非東晉顧愷之手筆,但圖畫極其精美,洛神身材修長、秀麗端莊,轉身回眸衣帶飄揚,神情婉轉,“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乘雲徐徐行於浩淼的水波之上,另有若隱若現的平緩的山巒數座,意境空靈、幽深,旁邊還有一首絕句題詞:“淩波微步襪生塵,誰見當時窈窕身。能賦已輸曹子建,善圖唯數衛山人。”落款“雲林子題衛明鉉洛神圖,戊申。”蘇挽月對書畫一道並無研究,見朱佑樘久久凝視那幅畫,估摸著應該是一幅珍貴的畫作,那“雲林子”、“衛明鉉”應該就是題詩繪畫之人。

蘇挽月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那幅畫中有什麼端倪,隻好走到那玉碗之前,低下頭去嗅了一嗅。碗內的東西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杏仁和蜜糖混合的味道,很是清甜,很像她在現代常喝的西米露。

她心中疑竇頓生,眉妃果真是喝了這碗杏仁露才突然中毒死去的嗎?宮中究竟是誰要將眉妃置於死地?殺人動機何來,是仇殺還是情殺?謀財還是害命?

突然,寢殿之門大開,從外麵急匆匆衝進一群人來,領頭的人仿佛火燒著了眉毛一般,人未到聲音已先到了:“奴才懷恩率眾見駕來遲,太子殿下恕罪!”

此人說話中氣很足,雖然嗓子也有些尖細,卻是高亢明亮,不像其他太監那麼溫吞低沉,一聽便是很有氣場的宮中實權派人物口氣。

蘇挽月回頭去看,隻見一個身穿玄色錦袍的太監神情焦急地趕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群太監侍衛之類的人,此人生得高高大大,黑麵無須,眼睛不大但十分有神,腳步還沒站穩就忙不迭就要給朱佑樘叩首,一副赤膽忠心的模樣。

朱佑樘見他到來,神情變得舒展了些,語氣平和地說:“來了便好,不必見禮。”

懷恩忙不迭地叩了幾個頭,自怨自艾地說:“奴才剛知道翠縷宮今晚出了大事,正要趕過來,路上聽說太子殿下已先趕過來了,奴才隻恨老眼昏花、最近腿腳風濕不靈便,不然早已到了,還請殿下恕罪!”

朱佑樘聽說他摔跤,立刻關切地問:“你的風濕病,可有大礙?”

懷恩越發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舉手抹著臉,也不知是擦汗還是假裝擦淚,說道:“奴才多謝太子殿下關心,奴才無礙!倒是殿下不宜久留此地,這裏畢竟不大吉利,殿下早點返回毓慶宮歇息要緊!這裏一切,自有奴才及東廠打點處理。”

懷恩一說話,朱佑樘竟點頭說:“我是該回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蘇挽月對這個貌似忠心耿耿的東廠老太監懷恩一點好感都沒有。他對朱佑樘的那份恭謹與忠誠,怎麼看都像是故意做作出來給大家看的,很有一點演戲演過頭的嫌疑。但令人奇怪的是,朱佑樘明明不傻,卻偏偏好像很吃懷恩那一套,對他就像親信一般,這一點實在讓蘇挽月想不通。

恰在這會兒,懷恩也發現了蘇挽月,他犀利地掃了她一眼,問道:“你是何人?怎麼如此膽大,竟敢跟在太子殿下身後?”

蘇挽月還沒有開口,朱佑樘便道:“她是新入宮的錦衣衛,千戶沈彬下屬。適才事情緊急,我找不到人護駕,臨時遇見了她。”

懷恩又盯了蘇挽月一眼,說道:“沈彬下屬?咱家倒不曾聽說過你。”

蘇挽月見他盤問起來,忽然之間卻不知哪裏來的靈光一閃,順著朱佑樘剛才的話道:“屬下以前是牟斌千戶大人手下。今日入宮辦差,恰好在垂花門前遇見了太子殿下。”

朱佑樘目光一轉,看著懷恩說:“你可聽見了?別查問她了,速辦你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