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車隊緩緩駛回吳江,李琙等人雖然被轉解京城,但他們始終是人犯,所以依舊坐在囚車裏。看著李琙案子得到轉機,莊若蝶雨打梨花的麵容已經變成芙蓉盛開。她不願騎馬,而是一路扶持著李琙的囚車往城裏走。一路上,李琙迫不及待地向莊若蝶打聽著她進京發生的故事。
原來莊若蝶敲了東角門前大鼓之後,立刻跑來一名內侍將他們製止下來,內侍拿腔拿調地問道:“爾等為何擊鼓?”
莊若蝶跪下將懷中狀紙拿出來,滿心冤屈地回著:“奴家代家主告浙江上下二十八名官員貪贓枉法,殘害百姓。”
內侍心中一驚,來東角門擊鼓告狀的大多是被上麵的官逼得沒轍,實在沒辦法了才拚著挨上四十大板來這裏告狀。但像眼前這個小姑娘要告浙江二十八名官員還相當少見,這得是多大的怨念。內侍連忙把狀紙接過來,但規矩是規矩,他清清嗓門:“狀子接了,可是你得受四十大板,這是規矩。”
莊若蝶剛要說話,旁邊李根挺身而出:“公公,我乃李府管家,代家主告狀,我來受刑可否?”
公公看看莊若蝶看看李根,心中起了一點憐香惜玉的念頭,點點頭:“你想來就你來吧。”
莊若蝶連忙出聲攔著:“李管家,奴家被少爺和奶奶所救一直沒有報答李家的機會,今日這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您老擔著。”
李根笑笑:“我們李家的事,怎能讓小姐受刑,好了不要爭了,你見過世麵,後麵不知道還有多少坎坷要小姐承擔。”說著走上前去,“請問公公在哪受刑?”
兩名大漢將軍顯然對這一老一小產生了同情,報數的快報幾下,下手的輕了一些,等四十大板打完,李根雖然已經無法站立,但最多隻是皮外傷。
莊若蝶剛要把李根扶起,裏麵一名內侍已經匆匆忙忙跑了出來,問道:“剛才是誰遞進去狀子告了浙江上下所有官員?”
原來狀子遞到司禮監之後,值班的太監突然想起入值的小太監說早間皇上因為一個彈劾浙江官員的奏本專程傳招楊溥入宮,而眼前的狀子不也是告浙江官員的嗎?值班太監靈機一動,連忙將這個狀子送去書房。
走到書房外就聽見朱遵錫的聲音:“浙江上下官員貪墨成風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了,如果還不嚴加懲處,這個天下也將糜爛到底。”
值班太監朝門口守著的人問道:“怎麼,皇上生氣了?”對方點點頭,值班太監二話不說敲了敲門,走進書房,隻見朱遵錫坐在書案後,楊溥坐在下手。太監跪下來將狀子呈上:“皇上,東角門外有一老一少二人遞狀子告浙江上下二十八名官員貪贓枉法,殘害百姓。”
朱遵錫眼睛瞬間發亮,指著狀子說:“快,快呈上來。”一把抓過狀子,前前後後看得仔細,然後交給楊溥。楊溥剛看完密奏,現在又將狀子看完,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將狀子放下,喝了口茶不動聲色。
朱遵錫道:“楊師傅覺得如何?”
楊溥道:“從兩個方麵都遞來了相同的消息,說明浙江一案確有其事,是不是可以做點文章?”
朱遵錫道:“這個文章該怎麼做呢?”
楊溥道:“今年大國士會選舉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浙江又是爭奪最為激烈的地方。如果此案一發,新黨不僅會輸掉浙江,而且很可能最後徒勞無功。所以,此案對於新黨的打擊絕對是沉重的。這也是考驗青府台的時候。”
朱遵錫道:“他們是否會掩蓋此案?”
楊溥微微一笑,搖搖頭道:“瞿相決不是這樣的人,而且這樣做與新黨的理念不符,而且瞿相是遼王理念堅定的擁護者。所以以老臣之間,瞿相不會護短,倒是案子揭發之後誰去審理值得斟酌。”
朱遵錫道:“那事不宜遲,朕立刻發中旨並密奏和狀子一起發青府台。”
楊溥道:“皇上且慢!臣以為這樣不妥!”
朱遵錫道:“現在人都在獄裏了,再晚了怕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