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吾輩豈是蓬蒿人 第十八章 大奸似忠(8)(1 / 2)

街上又遇到了兩撥鎮撫司的人,李琙都憑著法司令牌被放行,拐出一條大街,隻見街上人影全無,和剛才城牆邊的兵荒馬亂形成鮮明對比,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楊劍薺拉拉李琙的手:“把這位夥計放下來看看。”李琙總算停下了腳步,楊劍薺在後麵幫忙把陳情放了下來。隻見一支羽箭插在陳情肩胛之上,從後入從前出,血一滴滴順著箭尖流下。陳情已經昏了過去,失血讓她麵色顯得十分蒼白。

楊劍薺抓起她的脈搏號了號,麵上緊張的神情才放開,道:“脈象很有力,李大人手下沒什麼大礙,找個新醫大夫過來將箭矢取出,然後保持傷口清潔就可以保住性命。”李琙將信將疑地看了看他,回頭又看看陳情失血的臉龐,內心一陣刺痛。

以陳情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過去,但她卻選擇了撲上來,任何人在那一刻隻要有一絲猶豫李琙都可能命喪箭下,可是陳情卻毫不猶豫地撲過來。李琙手中力量逐漸增大,使勁地將陳情抱在懷裏。

楊劍薺不願意打擾李琙,輕輕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交給蕭東:“一會將這封信交給你家大人,我不便在此久留,告辭了。”說著跟阿三阿四轉身離開。

李琙猛然抬頭問道:“楊公子,謝謝救命之恩,隻是我很想問問恩人來曆。”

楊劍薺聞聲停住腳步,回頭對李琙笑笑:“有緣分我們還有相會的時候,下次再說吧。李兄好自為之。”說著,頭也不回轉身揚長而去。

蕭東要將陳情換過來背,被李琙拒絕了,他重新背起陳情,步履蹣跚地朝客棧走去。重新起身走了兩步,陳情悠悠醒來,見伏在李琙肩膀上,頓時覺得一陣安心,慢慢道:“大人,放下卑職吧,我能走。”

李琙心情沉重地笑笑:“你醒了,傷口疼嗎?”

“不疼,大人沒事就好。”說完陳情輕輕將臉側著靠在李琙背上,內心湧起一股安全感。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隻要背著她的男人安然無恙,這點疼又算得了什麼。

李琙邊走邊道:“傻丫頭,你可以把刀舞成一團雪花,將箭矢格開,何必為我擋這一箭。”

陳情微微一笑:“大人的命比卑職重要,新城還有桐廬的百姓還要靠大人伸冤。”

李琙心如刀割:“傻丫頭,誰的命都很重要,你看我這樣皮實,肯定血比你多啊。”李琙感到,箭尖滴下的鮮血已經將他的衣服染濕。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飛回客棧,但現在隻能不停地說話,不想讓陳情再度昏迷過去,失血過多的人一旦昏迷,有時候就再醒不過來了。

李琙的話說得陳情噗哧一笑,牽動了背上箭傷,一陣疼痛傳來,使她軟綿綿地靠在這個男人身上,再沒有力氣說話了。但這不重要,此時李琙身上的味道一點一點地傳入鼻子,那男人的味道讓陳情漸漸忘卻了疼痛。隻是眼皮子非常沉重,陳情不停地努力讓自己睜開。眼前景物緩緩而過,一切變得模糊起來,隻有過去她和李琙所有相處的情形一幕幕地閃過眼前。

那個陽光明媚的春天,吳江縣的大堂之上,李琙將烏紗帽砸在地上,指著頭上的牌匾:“……莫說你家是布政使,就算當朝宰相,當朝天子,本官拚了這頂烏紗也要主持公道。抬頭三尺有神明,瞪大你的狗眼,瞧瞧本官頭上是什麼?”那金光燦燦的四個大字喲,“公道天下”!每想到這個情形,陳情就一陣麻酥,當時辦完案經過吳江正在大堂外混跡百姓中的她肯定熱淚盈眶,被堂上那個英俊的小法司深深地感動。

還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當日那個感動了自己的英俊小法司站在堂前看著自己,李琙臉上那驚詫的表情,讓自己隻想發笑。可是陳情努力將笑意壓製在心底,臉上還要給他一點冷漠的顏色。

他吊兒郎當地騎在馬上,慢慢走在自己前麵,還不時地斜過言看著自己。那是一條去吳江的路。“陳捕頭,你武功好不好?”他嬉皮笑臉地跟自己答腔,還告訴自己一個叫還珠樓主的高手創造了一掌隔空將人轟倒?或者隔空虛點就能封住人的穴道的高深功夫。他那嘻笑的臉龐是如此天真,根本就不像大堂之上義正嚴詞的男子漢。那一天真是快活,他總是有無數新奇的故事,奇怪的念頭跟自己說,逗自己開心,雖然自己一直強忍著笑意,但心裏總是希望那條去吳江的路永遠沒有盡頭。

還有就是在吳江查案的時候,他還想瞞著自己,但錯漏百出,讓自己找出了破綻。陳情怎麼會忘記,那天晚上李琙神情嚴肅地盯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陳捕頭相信我嗎?”自己在他的眼睛下方寸大亂,哪裏還能不相信他。從那時候開始,英俊的小法司無論說什麼做什麼,自己都隻會照做,從不疑問。是的,相信他,自己心甘情願地相信他,就算前麵是萬丈懸崖,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