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不想回到那山村,也還是要回去的。
周一,下雨了。山村裏的路就變得很恐怖。我打著傘,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繞過一個個牛屎糊糊。因為這場雨,氣溫一下就降得很厲害。我穿上了一整年裏最厚的衣服。
去到學校的時候,辦公室裏已經點上了炭火了。一個爛臉盆,裏麵有著燒得紅紅的木炭。人往那火盆前站著,每一分鍾,衣服上就開始往外冒蒸汽了。
廖老看著我笑眯眯地說:“在你們市裏,沒這個暖和吧。”
我點頭,還真沒有。這麼一盆火,整個辦公室都暖和起來了。但是去到教室裏,還是冷兮兮的。教室裏到處漏風,不少學生穿的衣服又少,或者是短了,根本就暖不起來。上課的時候,他們就坐在椅子上不停的跺腳,搓手。寫字都寫不成了。我也隻能免了他們寫字,就讓他們背書。
下課的時候,一群學生就在教室角落裏玩著擠油堆,就是大家擠在一起,取暖的。
看著他們這樣,也覺得挺可憐的。
不過我穿著一身幹淨漂亮的衣服,我才不會去跟他們一群髒兮兮的孩子擠在一起呢。我去辦公室跟廖老他們一起烤火去。
坐在火盆前,臉頰被火烤得紅彤彤的,暖暖的。聽著廖老他們聊天。
老校長說,村子這幾天都不太平,讓我下午放學讓江家的那個男人來接吧。
廖老說,昨天下雨的時候,好幾個人說,在財神廟那附近看到鬼影了。日本兵的鬼影,穿著一身日本兵的兵服,就那麼站著,也不動。也有人說,是因為財神廟被燒了,村裏沒有了保護,才會出現那些日本兵的。
還有人說,前天晚上,幾輛摩托車一起回村裏,看到村口有人守著路口。還以為村裏又有什麼事,外頭有車子進出辦事被攔著收錢呢。但是等車子近了,路口根本就沒人。
總之就是,最近這幾天,感覺村裏的鬼,一下就多起來了。
我有點心虛的低著頭,看著紅紅的炭火,不敢說話。這些事情,說不定就跟江黎辰有關係。他故意放出線索,讓周圍的鬼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就在這附近。
放學的時候,我打著傘,看著孩子們被家長接走。也有一些是自己頂著籃子就跑回家的。我還想著,我在學校宿舍裏還有一雙雨鞋呢。今天來的時候腳上穿著的皮鞋,很貴的。要是穿幾次就壞了,我肉疼。所以我要先去宿舍找我的雨鞋來,再回家。
打著傘,回到宿舍。我那宿舍,更加冷了。打開門,才發現宿舍的窗子都是打開著的。風和雨都灌了進來。我趕緊奔到窗子邊,拉著窗子想要關上。但是在那昏暗的光線下,江黎辰的墳頭旁,站著一個穿著雨衣的男人。那男人手裏還拿著一把鏟子。
我驚訝著就喊道:“喂!你幹什麼?”他那模樣擺明著就是要挖江黎辰的墳頭了。
我趕緊掏出手機,給江黎辰打電話。“你快過來,有人要挖你墳了!挖你家墳了!”我又糾正著說法。這人要是村裏的人,聽出我話裏的不對,指不定會怎麼樣呢。
我的聲音那麼大,那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這麼站在墳頭旁,手裏拿著鏟子。我掛斷手機,也顧不上腳上的鞋子還沒換呢,就拎著傘衝到圍牆外麵去。在距離那男人兩米的地方站住了,微微喘著氣,看著他:“你是誰?挖人墳的事情也想做?你就不怕斷子絕孫嗎?”
那人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喂!”我更大聲叫著。雨也小了不少,飄飄揚揚的,我幹脆關了傘,拿著傘伸過去捅捅那人。他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一點點繞了過去,繞到他的正麵想看看這個人是什麼情況。這人穿著長長的大衣,感覺不是村裏人會穿的那種。他還扣這衣服上的帽子,低著頭,我走了兩步還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開始往廖老他們今天說的那些事情上想了。越想越恐怖。再繞過去一些,終於看到了這個人的臉了。我的心也跟著緊了一下,那人的沒有臉!他的臉上是一張麵具。就是之前那種撕人臉皮的麵具。純白的,眼睛畫上去,沒有開口,眼睛下,有著紅色的星星淚痕。
“啊!”我叫了一聲。在我的聲音之後,他竟然開始動了起來。他緩緩轉頭看著我。
他的目光就像射進我身體裏的冰一樣,讓我渾身都冷得僵住了。我一開始的害怕,到後來一想,我早就被那麵具劃傷了,要死早就死了,現在就算再讓我碰一次麵具,又怎麼樣?說不定已經免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