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批評的能力與勇氣(1 / 2)

——評黃偉林《人,小說的聚焦——論新時期三種小說形態中的人》

文化意味

作者:李曉鷗

一口氣讀完黃偉林的《人,小說的聚焦——論新時期三種小說形態中的人》(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4月),想法很多,這裏做一點蜻蜓點水式的讀書筆記。作者沒有拿理論嚇唬人,而是在對現代性理論作了自己的理解之後,用其對新時期以來的小說進行深入分析。

在鋪設了自己的現代性理論之後,黃偉林抽取了一部分有代表性的當代作品,為我們演示他的發現。

新時期伊始,宏大敘事思維仍然存在,此時的文學作品雖然已然顯現出某種平實的人性價值觀,但人物仍然以國家理性的麵貌出現,代表作品是《芙蓉鎮》。隨著思想解放的進一步推進,出現了反撥宏大敘事的新寫實小說。新寫實小說中的人物服從“個人理性”,《風景》中的七哥、《不談愛情》中的莊建非、《單位》中的小林,從傳統的溫情、清高中醒來,在個人理性的指導下摒棄原有的自我,開始“向上爬”,這些人物身上有惡、庸俗、投機的成分。正是這樣的人,“意味著中國當代小說中的人正在從不成熟走向成熟即‘長大成人’。”這種在個人理性指導下對個人社會價值的追求,繼續下去必將導致官學商一體的腐敗政治,造成對終極價值的漠視和對公共意義的損害。於是,現實主義小說走向批判寫實主義,出現了《滄浪之水》這樣引發人們對社會製度缺陷思考的小說。在這種個人理性的指導下,人走向異化,對人的心靈的關懷必然出場。於是出現了《受戒》裏的明海、《棋王》裏的王一生、《活著》中的福貴、《瓦城上空的麥田》裏的李四等人物形象,人物的注意力從社會地位、生活小事中撤出來,走向對內心世界的追求。隨著生產的過剩,當我們漸漸進入後現代社會,也進入了一個“文化大發現”的時代,人和人、文化和文化之間的差異不斷被發現,原先的二元對立被消解,我們進入了文化拚貼、隻有差異而沒有等級的時代。人不再受理性或生命意誌的指導,而是跟著感覺走,因此走向了身體敘事。《妻妾成群》中的頌蓮經曆了身體的覺醒和反抗,《K》中林的身體以正麵合法的姿態登堂入室,《不要問我》中的衛國以身體作為對自我的確認。

正如我們所看到的,書的題目為《人,小說的聚焦——論新時期三種小說形態中的人》,在闡釋作品時,作者選取“人”作為切入點,融入自己對作品和人物的獨到理解。如,他認為《活著》是一部現代主義小說而非現實主義小說,福貴作為受難者,要展現給我們的不是現實的殘酷,而是為了講述“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的”;發覺《瓦城上空的麥田》書寫了現代人在與物的對抗中徹底失敗……對涉及到的每一部作品,作者都做了精彩的評論。看得出,作者具有敏銳的文學感覺,並在文本細讀上做足了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