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山今年57歲,剛剛從西河縣提拔上來。他的結局還算不錯,算是平安著陸。當官的最害怕的就是秋後算賬,想要調查一個人,先調離原地,再進行調查,一查一個準,這是調查官員的慣用伎倆。誰沒有問題,就看誰屁股擦得最幹淨了。
周衡山的為官之道在江東市津津樂道,無人不知,快寫進教科書了。他做官就一個字:“庸”。在任期間,什麼成績都沒做出來,時常瞌睡迷糊,開會開得竟然能睡著,也隻有他一人了,外人叫他“瞌睡蟲”。就這樣的人居然一路扶搖直上,簡直是奇跡。而且愛好廣泛,攝影,畫畫,最拿手的就是寫文章,還是中作協會員,文章時常在報紙雜誌上刊登,理論水平頗高。
別人覺得他稀裏糊塗混了上來,陸一偉並不這麼認為。這種人看似碌碌無為,其實大智若愚,早已吃透了官場行道,以防守為主,從不主動出擊。甭管你再有能力,一件好事不見得有人記得你,一件錯事足以毀掉所有的聲譽。而他則抱著不出事的心態,混出了自己的江湖。
盡管是副廳級領導幹部,但在市委大院沒幾個人看得起他,甚至一般人員都時常拿他開玩笑。然而,陸一偉異常尊敬他,倒不是對弱者的同情,而是看準了他的滿腹經綸。要是能將他的學識“偷”到一半,對自己未來的仕途絕對有利無害。
文人最害怕的是旁人冷落,可一旦恭維就是滔滔不絕,講個沒完。周衡山每次吃飯旁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他現場開講,也隻有陸一偉願意聽他胡吹海侃,所以比較喜歡和陸一偉在一起吃飯。
周衡山拉著他坐下來,笑眯眯地道:“一偉,好幾沒見你了,忙呢?”
陸一偉和他聊僅限於吹牛逼,事關工作的事隻字不提。笑著道:“還行。”
“哦,白書記是不是去了省委了?”
周衡山看著每坐在辦公室,對每個領導的去向了如指掌。除了“瞌睡蟲”外,外人還給了他一外號“百事通”,沒有他不知道的。
陸一偉淡淡地道:“不清楚。”
周衡山不死心,四周看看壓低聲音道:“聽汽車廠車間著火了,這裏麵絕對有問題。”
“哦,可能是吧,不太清楚。”
見陸一偉不接茬,周衡山換了個話題道:“我還聽你和馬市長負責汽車廠的搬遷?”
陸一偉想笑不敢笑,點了點頭。
周衡山頗為得意道:“我不僅知道這些,而且還知道你在白書記麵前誇下海口,一個月內拿下汽車廠,對不?”
陸一偉愣怔在那裏,詫異地道:“您怎麼知道的?”
周衡山抿嘴一笑,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飯桌道:“一會兒有事嗎,要不去我辦公室坐坐?”
陸一偉似乎能猜到他的意圖,頜首點頭。
吃過飯,倆人一前一後走出餐廳,沿著便道向政協大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