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雪中石頭(1 / 2)

見郭孝恪心存疑慮,敬軒坦然道:“賀魯歸唐的決心已定,讓他暫居巴裏坤不會有啥不測。再說,自從兩家爭奪那片草原以來,牧民大都避禍遷走,草場荒蕪,地域空曠,若是朝廷一時沒有合適的地方安置賀魯部族,我看巴裏坤倒合適。”

郭孝恪沉吟須臾,自語般的嘟囔道:“地方是不錯,隻是怕......”

見郭孝恪依然心存疑慮,敬軒淡淡笑道:“賀魯這人我了解,是頭強驢,認死理,可一旦答應的事情,就絕不反悔,這點,我敢拿全家性命擔保。”

郭孝恪慌忙起身道:“仁兄言重了,既然你發了話,就如同半道聖旨,我豈敢多疑。隻是擔心突厥人生性多變,恐日後鬧出事來於仁兄不利。”

敬軒豪爽道:“放心吧!這個我但著。一切後果,有我一人承擔。”

不料,這句豪言壯語卻在幾年後,真成了敬軒的大麻煩,甚至差點搭上身家性命。

戰爭,看起來隻是運動在大地之間,實際上在大地之上天際,還懸浮著一個不受人力操縱的魔鬼,使地麵的誅殺沿著它的獰笑,變得浩蕩無際。而人間的血流成河,卻永遠也染不紅青藍的蒼穹。

帶著王命還揣著殺弟仇恨的赫力,本想在草原放開彎刀砍殺一場,試圖將射匱可汗的人馬截殺在天山中段。但卻因急於冒進中了對方圈套,在射匱人馬和可汗浮圖城的大唐軍隊合擊下,死傷大半,餘眾全部投降。

賀魯投唐,赫力兵敗,使曾經狂傲一時的乙毗咄陸可汗,便如砍斷雙臂的莽漢,隻能‘嗷嗷’亂叫,再無反抗之力。無奈之下,隻好帶著幾個親信部族,連夜悄悄逃到了遙遠的吐火羅。

草原的血腥並沒太多影響商道的暢通,雖然一些勢力單薄的商客不敢輕易跨過天山以北,但凡插有雪狼旗幟的商隊,依然像觀看狼群爭奪領地似的,繞過帶血的彎刀,和轟然的馬蹄聲,緩緩經過。因為,有經驗的草原人都清楚,兩個狼群相互攻擊撕咬時,羊群反而會更安全。

繼昌自從接了商隊總管的擔子,就幾乎沒在家安安穩穩的待過,學著父親的樣子,每次重要的遠路行商,都由他親自跟隊,好在有石頭堡的二春陪著,笑也好鬧也罷,總歸不是很寂寞。

一趟大宛,來去就是幾個月,回歸路上,石頭堡是必到的一站。不為調貨,也要讓二春回趟娘家。再說,人家還沒正式嫁給李家,就被女婿當馬使,若換個人家早就不幹。

但二春卻願意,誰讓自己喜歡繼昌呢。愛情就是讓人無條件的犯賤。

石頭堡在敬軒和賈四海的精心策劃打理下,各項事務都已走上了正規。見大女兒浣春和女婿姚翰林漸漸入了門,賈四海就索性將石頭堡的大小事務交給二人打理,自己卻和陳堡主索性當起甩手掌櫃子,過起了悠閑自在的甜蜜日子。

姚翰林原是敬軒起初招募的夥計,見小夥子武功不錯,又是讀過書有些見識的人,就重點培養他管理商隊的具體事務。到了石頭堡集體招親那會,浣春又偏偏看上了他,敬軒便順勢將他留在堡裏給賈四海打下手。

見女婿不但人勤快,而且能寫會算,深得賈四海賞識,不到一年時間,堡裏的具體事務便幾乎全由姚翰林打理。隨著賈四海出麵越來越少,堡裏新來的商客住戶,都當姚翰林是堡裏的當家的,而漸漸淡忘了陳堡主和賈四海。

人都是有欲望的,而欲望又是隨環境條件的不同而有所增減。就像淺井的水位一樣,是隨著地下水位的高低和壓力而發生變化。然而,水位是相對穩定的,但人的欲望卻會在一定條件下肆意膨脹。

石頭堡是敬軒和賈四海一手打造的商貿中轉站,它不光接待東來西往的商隊使臣,還有兩支專走西線的商隊。一年下來,收入可觀。

按照事先約定,敬軒和石頭堡是‘五五分成’。所以,收支賬目一式兩份,每次敬軒路過,賈四海都要請敬軒核對過目,然後帶走其中一份。而敬軒每次都是嘻嘻哈哈,從不當回事,甚至都不願細看賬目,一切都是賈四海說了算。但越是這樣,賈四海便越是認真核算,一絲不苟。

但到了姚翰林和繼昌手裏,情形就大不一樣。繼昌不但逐筆認真核對,還曾找出幾筆‘漏記’的地方,這就更增加了他的認真程度。姚翰林曾是敬軒的夥計,對繼昌自然是恭順有加,哪怕是表麵裝樣,禮數也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