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和郭太監被萬全都司楊俊扣拿之時,遠在百裏之外的懷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拿著一根樹枝蹲在地上,在他的不遠處,有幾十個士兵正在搭建一座帳篷。
帳篷很大,也很高,帳頂更是比周圍那些帳篷多了明黃的尖頂,看著就十分的氣派。不過因為帳篷實在是太大,那些士兵折騰了半個時辰也才搭了一半,把個負責的軍官急得不行。
四周到處都是人,人來人往的也沒個停下的時候,遠處更是人頭攢動,黑壓壓的望不到頭,各種顏色的旗幟插得到處都是,讓人看得眼花繚亂,不知道哪對哪。
人實在是太多,馬也實在是太多,人喊馬嘶的聲音加在一塊讓人聽著頭大,想在這亂哄哄的地方找一處安靜所在根本不可能,但周圍的雜音再大,也似乎並沒有影響到這個少年,他仍是靜靜的蹲在那裏,默默在腦中確認了自己想寫的那個字的筆劃後,便毫不猶豫的用樹枝在地上寫出了那個字,卻是一個“邦”字。
盯著這個一點也沒有錯的“邦”字,少年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正想再多寫兩遍好練熟時,身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喜寧,你在這做什麼?”
聽到這個聲音,喜寧趕緊扔掉樹枝,迅速從地上站起,轉過身去恭恭敬敬的朝來人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公公,喜寧在寫字呢,就是公公頭兒教喜寧的那個邦字。”
來人是個白發老頭,一身大紅緋袍,慈眉善目,儼如長者一般,手持的那柄佛塵更是讓他憑添幾分仙氣。身後同樣跟了幾個身著紅袍的太監和十數個綠袍太監,但與這紅袍老者比起來,一個個卻是氣質矮了一截,跟在身後唯唯諾諾,等同下人一般。
“噢?”
聽喜寧說是在寫字,紅袍老者頓時來了興趣,大步走到喜寧麵前,然後朝地上看去,發現地上果然寫著個“邦”字,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見這“邦”字寫得又頗有幾分風骨,更是有些歡喜,歡喜之餘卻又為喜寧這孩子感到可惜,心道若這孩子不是女真人,是咱漢家的孩子那該多好,憑著這聰明好學的心性,送到內書堂好生栽培幾年,將來也能大用,可惜卻偏偏是個女真人,女真人不得入內書堂是宣宗皇帝定下的規矩,咱家雖為司禮掌印,可也破不得宣宗皇帝定下的章程啊。
唉.....
不過雖不是內書堂出身,但也不能埋沒了這孩子,咱家早年教那些士子,晚年教皇上,現在得空也指點指點這孩子吧,將來總要讓他有個好去處才行,誰讓咱家看這孩子順眼呢。
這麼想著,紅袍老者便釋然了,看著喜寧誇道:“你這孩子這些日子卻是大有進步,咱家看著歡喜得很,嗯,前些日子在京裏時,外麵有人送了咱家一塊上好的端硯,咱家用不著,回頭就賞你了。”
“真的嗎?!”
一聽王公公竟然要賞自己端硯,喜寧也是高興得壞了,他早就想要塊好的端硯了,可自己雖是貼身伺候皇爺,但卻不是太監,也不是少監,無品無級的,在外人眼裏不過是個小內侍,那些想巴結宮裏的官員們可不會給他這小內侍送禮。沒人送禮巴結,他自然買不起價格奇高的端硯,現在王公公卻說要賞自己一塊,他如何能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