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進項,又要一大筆開銷,這銀子從哪來,往後這日子怎麼過?
算了,不想了,想得再多也變不出錢來,牛慶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後彎腰從井水裏提起木桶,準備洗把臉後就動身去鎮城。
這井是堡子裏唯一的一口水井,沒這口井,幾百號人就要到幾裏外的清水河挑水來吃。
井是牛慶他爺爺牛海在時請人打的,當時花了差不多三兩銀子加一百貫寶鈔,在當時也算是筆大錢了,如今寶鈔貶得已經可以當廢紙,老百姓早就不認,偏朝廷發俸祿時還捎帶上幾張,也不知那些大官們是怎麼想的,這廢紙能當銅錢使嗎?
這剛把半桶水拎上來,小旗官王大德就匆匆的跑了過來,一臉驚慌的喊道:“大人,不好了,獨石堡失陷了!”
“獨石堡失陷了?!”
牛慶一驚,木桶失手掉在地上,“嘩啦”一聲水全倒翻在地,上前一把拉住王大德,焦急問道:“啥時候的事?”
“就昨晚!”王大德顯然也是被這消息嚇壞了,一臉的驚懼之色。
“信使在哪?快帶他來見我!”
牛慶急了,獨石一丟,他這君子堡可就獨木難支,萬一韃子殺過來,這全堡上下幾百口人可就保不住了,當務之急得趕緊弄明白獨石怎麼丟的,又有多少韃子入的邊,現在在哪。
王大德卻說:“沒信使。”
牛慶一愣:“沒信使你昨知道獨石丟了?”
王大德喉嚨一咽:“獨石的敗兵都退到咱堡子外了!”
“退到咱堡子外了?”牛慶呆了一下,“有多少人?”
王大德朝堡門那指了指,“好幾百號人呢,都在堡子外吵嚷著要進堡呢,我沒敢放人進來,先來給你稟報了。”
“走,我們去看看。”
一聽敗兵都到了堡外,牛慶更加急了,不由分說就拉著王大德急匆匆的上了堡牆,牆上已有幾十個軍士持槍排了開來,不過臉上卻沒有以往聽到韃子破邊的緊張之情,而是一個個伸長腦袋在看那些敗兵,不時低聲說幾句話,一點也沒有緊張之色。
牛慶關心獨石失陷的事情,對手下人的舉動沒有注意,靠近牆垛後,就探頭朝下麵看去,發現下麵果然有好幾百號敗兵聚在那,這會正叫嚷著要他們開門。
王大德先前隻聽外麵的敗軍說是從獨石退下來就嚇得趕緊找牛慶,也沒多問這些敗軍什麼,這會也是仔細打量起來。
不一會,這百戶和小旗同時收回了腦袋,彼此臉上都是疑惑的神情,宋慶喃喃道:“你說外麵這些真是獨石退下來的敗兵?”
“當錯不了,”王大德指著那些人領頭的一個總旗對牛慶道:“大人你看,那個總旗是貓兒峪的宋邦德,前年還到咱們君子堡來過一次,大人不記得了?”
牛慶順著手勢看去,果然,是那個貓兒峪的宋邦德,又仔細再看其餘的軍士,確是都是漢人模樣,沒有韃子混在其中。
是明軍不錯,問題卻是...
眼前所見實在是叫牛慶摸不著頭腦,也不敢亂下定言,便問王大德:“他們這樣子...像是敗兵嗎?”
“這...”
王大德也不敢確定,因為堡外的那些敗兵壓根就沒敗兵的模樣,一個個興高采烈,歡天喜地的叫著門,不是他們自己說是從獨石退下來的,就眼前這模樣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剛打了勝仗回來呢。
“怪了,這吃了敗仗還這麼高興,獨石那邊到底丟沒丟?”牛慶糊塗起來。
王大德也不知道到底什麼個情況,見那些敗兵吵嚷得不行,便問牛慶:“大人,放不放他們進來?”
牛慶又看了下麵那些個敗兵,心下猶豫不決,半響才吐口氣,道:“既是咱們的人,那就放進來,等會再問個明白吧。要不然,你我這腦袋可不夠砍的。”
聽牛慶這樣說,王大德忙點了點頭,大明軍製坐視友軍覆沒遲滯不救者固然當斬,那臨陣脫逃者自然也當斬,可有不納前線敗兵者也是要斬的,外麵這幾百人是從獨石退下來的,君子堡若是不納他們進來,事後牛慶這百戶固然要倒黴,他這小旗官也肯定難逃一死的。
不管這些人有沒有敗兵的樣子,現在退到了自家堡子,先把人放進來等會再慢慢盤問好了,左右都是自家人,怕個什麼。
那邊軍士聽到王大德的命令後,趕忙落下吊橋,幾個人上前一起將堡門打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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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明初,武官出缺、晉升任命及軍戶清勾替補、俸糧﹑屯費與屯種之器械﹑舟車﹐軍情聲息﹐邊腹地圖文冊﹑薪炭荊葦諸事皆由五軍都督府負責,及至土木堡之變後文官集團掌握朝堂話語權,方將五軍都督府權責全部剝奪予兵部統一負責,五軍都督府淪為武官名譽加銜,如嘉靖年間的戚繼光、天啟年間的秦良玉都有五軍都督府左都督加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