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這麼跪著也不是事,大洪法師猶豫了下,還是開口打破了屋中的沉寂,不過他並不是替楊俊和趙玫求情,而是轉對楊洪說道:“封爵之事既得郕王點頭,大帥受封之日便指日可待,貧僧在此先向大帥賀喜了。”
聞言,楊洪眉頭頓舒,含笑點了點頭。大洪法師這話真是說他心坎上去了,他已六十六歲,官是做得夠大,但在這左都督位上卻一坐就是數年,眼看著沒幾年好活,平生唯願便是能封爵,隻恨那王振卻屢屢在天子耳邊進讒言,讓他久不能如願,爾今有郕王願意襄助,想那王振怕也不敢駁了郕王麵子,當今皇上又極重兄弟情義,對郕王這個弟弟親厚異常,否則也不會在禦駕親征後指定郕王監國。因此隻要郕王開口,皇上必定要賣麵子,如此自家封爵當是板上釘釘的事,一生所盼終是得償所願了。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大丈夫盼得不就是封妻蔭子嗎!
楊洪心頭寬慰,對郕王願意襄助的伯爵十分滿意,想到為朝廷賣了幾十年命,終是能為楊家換來一個伯爵,饒是他已經快七十歲的人了,也忍不住激動不已。
底下跪著的楊俊卻沒父親楊洪那般激動,反而很是不屑這個伯爵,在心中掙紮片刻後,竟抬頭衝父親嚷了句:“不過是個不世的伯爵,何以能酬父親之功!照兒看來,朝廷便是授個世出的侯爵給父親也是應當,區區一個不世的伯爵,哼,未免涼薄。”
“混帳!”
聽了長子的話,楊洪是勃然大怒,豁的起身指著楊俊就罵:“為父能得伯爵已是心滿意足,如何敢去奢望侯爵!想我大明自太祖開國以來,除開國輔運推誠和奉天靖難推態授爵外,又有幾人封了爵!此次雖是個不世的伯爵,但也不知要羨煞多少人,你這逆子如何還嫌不滿,你是嫌我楊家不夠樹大招風,還是嫌為父沒給你掙個能承襲的伯爵,要將為父活活氣死!”
“兒不敢!”
見父親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楊俊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再觸怒父親,心底下卻仍是不以為然,一個不世的伯爵值得老爺子激動成這樣嗎!
趙玫在旁邊則是暗罵楊俊說話也不挑時辰,這個節骨眼上怎還去惹老爺子生氣,當真是要激怒老爺子才甘心麼。要知道他倆頭上還懸著頂利劍呢,依著老爺子二十年前的脾氣,早就拿他二人以正軍法了!
提起獨石堡的事,趙玫就憋著一肚子氣,若不是楊俊沒看住手下的韃兵,何以會鬧出那麼大的亂子,若是萬全衛沒有亂,開平衛又怎的會守不住!現在好了,阿剌部長驅直入,宣府的東部和北部大多都已經淪陷,損失之大難以估量。更要命的是,阿剌在會合了另兩路寇邊的人馬後,有跡象表明他是準備向懷來進軍,要是逼近居庸關,震動京師,他趙玫這顆腦袋就得跟著賠上去。
更可氣的是,楊俊竟然自個帶人跑了,把他這幹兄弟給扔在獨石堡,一點情義都沒有,若不是自個見機得快,恐怕真被瓦剌人給包了餃子。
奈何,自己是幹兒子,楊俊卻是親兒子,自己再怎麼親近也不比楊俊這親生的來得重要,因此趙玫心中對楊俊就是再有一萬個不滿,這會也是不敢表現出來。他清楚,眼下能保住自己官帽和性命的隻有幹爹楊洪,因此也隻能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裏裝孫子,等侯楊洪的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