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塾師的辛酸(1 / 1)

一群村學生,長長短短,有如傀儡之形;數個頑皮子,吱吱哇哇,都似烚蟆之叫。打的打,跪的跪,哭啼啼,一般閻王拷小鬼。走的走,來的來,亂嚷嚷,六個惡賊鬧彌陀。吃飯遲延,假說爹娘叫我做事;出恭頻數,都雲肚腹近日有災。若到重陽,采兩朵黃花供師母;如逢寒食,偷幾個團子奉先生……

現在的年輕一代,恐怕對塾師是很陌生的了。雖說餘生也晚,人籍地球是民國二十六年,其時國民小學已相當普及。但在窮鄉僻壤,家塾、私塾仍然為數不少。尤憶兒時見村民用紅紙寫上五個大字,供在正屋中,問是何字?答曰“天地君親師”。又問“君親師”何義?一老者告我:師即私塾先生。可見在田夫野老心目中,塾師的形象是崇高的。不才所居村中,剛好有位塾師,留著長須,不苟言笑,與村民往來極少,兼之他又是寒族的族長,人們對他都頗敬畏,因此童年時非常淘氣的我,卻從來不敢走進他家因並不富裕而開在土牆上的大門,更不用說去參觀其給門徒授課之所在了。有時,我坐在小河邊出神,想像偉大的孔夫子的聖顏,也許就與這位塾師並兼任族長的老人家的模樣差不多。

今日臨窗握管凝思,不禁為童年時幼稚的想像,啞然失笑。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在童年時所感知的塾師,實在也是古今塾師的縮影;稽諸史籍,從宋朝直至近代,塾師不僅一脈相承,待遇、地位、授課內容、門徒狀況等,大體上倒真是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