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賴三不耐煩的看了坐在路邊吸煙說笑的人一眼,道:“莫不是想吃酒嚼肉了?聞到的是香味,哪有麼臭?還不趕快動手挖,非得讓我動粗不行?”這些人哪裏拿他當回事?他丟了圓鍬,把地上的槍拿到手裏,推子彈上膛,對他們道:“你們這些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再這樣嘻嘻哈哈,我這就開槍了。”
那些人見他不是鬧著玩,臉色鐵青,道:“蔡隊長何必認真呢?我們不過跟你開玩笑罷了。大家還是快一點動手吧,不過確實有臭味,不相信自己仔細聞一聞?”這些人從地上站了起來,把了圓鍬,開始挖鋤起來。蔡賴三臭著鼻子,對正在路邊打開裝酒肉的壇壇罐罐的趙保山叫道:“趙連長,這裏果然有死屍的味道!”聞聲過去,在草叢前麵搜索了一陣,呼道:“果然有倭寇屍體,不是一具,而是兩具,下麵的人把圓鍬上來,挖坑把他們埋了!”
那些人一聽他發話,急匆匆上來,果然見兩個倭寇仰麵朝天的躺在草叢裏,麵部中了許多火槍沙粒,道:“一定是村子的人把這兩個倭寇打殺了,卻悶聲不響,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呀!”依了趙保山的話,挖了坑,把倭寇屍體埋葬了。 這一村子都是少姓人家,做事情很是齊心協力,秦淮河從村子流過,應該叫秦淮灣,或者叫什麼山,卻叫少家莊,周圍一個村子也沒有。有人道:“既然有倭寇在這裏死了。少家莊就沒有安穩的日子好過了。”大家以為倭寇不會到這個地方來,看來是想錯了。雖然獵人的熱血在血管裏沸騰,卻不象聽到某個山頭出現了老虎或者豹子那麼激動人心,因為出現的是兩個倭寇屍體啊。
大家這才明白熊三在村子裏調兵遣將的架勢並非做作,幾十個人齊心協力的把道路挖開了,並在路的上方不遠挖了壕溝。
枯葉“嗖嗖”的吹落。隻有那些江畔的榕樹,仍然鬱鬱蒼蒼,這個冬天在這裏不是很冷,此時此刻卻是因為今天的陽光明媚。已經到了下雪的季節,昨天晚上的小雪反使人們覺得這個村子的冬天好像還沒有來。在這裏,看不到田野,沒有寬闊的白菜地,沒有收割了的水稻莊子。樹木的落葉沒有襯托出北風蕭蕭的景象。秦淮河的水一如既往的流著,魚兒仍然不諳世事的在河中吐著水泡。那些鱒魚一二尺的在水中遊蕩著身子,這些的獵人對這些沒有興趣,他們關注的是深山老林裏的獵物,和南京城裏獵物的價錢。獵人,究竟與農民不同,除了能夠填飽肚子以外,就是盼著自己能夠在圍獵中大顯身手,露出男兒本色。但是,倭寇來了,很明顯,來的不是獵物,卻死在草叢裏。他們為這不同尋常的打獵方式感到迷茫了。
當大家在草坪上端起了酒碗,終於有人禁不住發問:“到底是誰把倭寇打死在這裏的,為什麼不埋掉?”根本沒有人打算承認這個事,或者根本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是打死倭寇的勇士。他們都害怕問到自己的身上,聽見這樣的責問,都顧著那酒倒到自己的口裏去。
據說大約一個多月前,少明理因為倭寇可能打南京城召開了一次村民會議。擔心倭寇會到村子裏來,他甚至號召大家把家搬到熊家莊去,他說:“熊東家畢竟是販賣槍支彈藥出生,就是最好德國造他都有,我們手裏的幾把火藥槍,擋不了倭寇的飛機大炮的,具說天上還有飛機來。”
一個村子的人議論紛紛了幾天。究竟沒有搬走,雖然隨江而下,但是一個村子搬走,哪裏雇傭那麼多的船?那些人道:“少老爺也糊塗了,將軍山與南京城不過是咫尺之間,倭寇一來,必然經過牛首山,飛機大炮一動,與牛首山遙遙相對的將軍山豈不是夷為平地?再說也沒有如此把一個村子搬到幾十裏遠去的道理,如果往北而去,避開戰火還說的過去。萬一倭寇不來,或者來了不走,咱村豈不是象叫花子一樣賴在那裏白吃白喝?”
這事一直議論到寒風刺骨,到飛機呼嘯在從頭上飛過,一直到南京城周圍炮聲隆隆,一直到有人逃到了這裏,告訴了他們,南京城已經陷落,倭寇已經在南京城大開殺戒,血流成河,這事才算耽擱了。到了娶親,少明理才將這個事情冷下來:去熊家莊已經不可能,隻要順著秦淮河不到十裏,那裏的河流被鮮血染的盡紅,岸邊橫七豎八都是屍體。可是他已答應熊東家的事卻不好辦,隻要熊東家與倭寇幹上一仗,不管輸贏,他都得把少家莊的獵人並到熊東家的自衛隊去,雖然是半開玩笑,也是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