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蘆葦裏跑,顯然不對頭,因為穿過蘆葦地,過了秦淮河江口,前麵就是去中華門的街道,隻能夠轉彎朝城牆處去,過了橋,爬上斜坡,才能到達城牆頂上。熊家莊剩下的人,按原來的計劃,會在城牆外寬闊地帶架好山炮和迫擊炮,隻要他們到了城牆上,後麵有追兵,就會用炮火把追兵壓下。可是,那些男女老幼到底會不會操作山炮和迫擊炮是個問題,甚至他們會不會順利到達城牆外接應,也是個問題。
他們一邊跑著,一邊慢慢朝城牆方向迂回。後麵追來坦克炮彈轟隆轟隆在周圍爆炸。熊東家心頭掠過一絲不祥之兆,再抬頭四顧時,隻見自己已跑到蘆葦外,而在接近斜坡的地方,遠遠看見倭寇押著數以千計的苦力,正在穿過街道,踏進荒地,要開往中華門修倒塌的城牆。如果跑得快一點,到了對麵的小樹林,迅速插進苦力中間,倒是有逃脫的機會。因為押著苦力的倭寇,多是不諳戰事的工兵,射殺他們必然引起苦力的騷亂,這樣一來,乘混亂爬上城牆,倒不是沒有可能。
後麵的坦克車追到蘆葦,一下子陷在爛泥裏了,它們不停的朝蘆葦裏開炮,就是動不了分毫,而且後麵的追兵迫不得已騰出一部分來,他們用坦克車後麵的備用木頭拯救坦克車,想不到的是越進去蘆葦深處,爛泥越是深邃,許多坦克車陷在裏麵,進退不能。後麵的坦克車看見大事不好,隻好停下。有一輛坦克車居然異想天開,徐徐的開進秦淮河水中,想移著淺灘追擊,不想滑進河裏被河水淹了。
自衛隊的人幾乎是後腳剛過,倭寇就前腳追到,一出蘆葦叢,目標就暴露了。許多倭寇從蘆葦裏跑出來,槍聲大著。自衛隊的人拖著兩個俘虜,剛剛過橋,蘆葦叢裏的坦克也退回去了,他們開到鳳凰台憲兵隊倒塌的駐地周圍,遠遠的朝橋這邊開炮,炮彈落在秦淮河裏,炸出大股水花。自衛隊的人過了橋,趴在地上還擊,子彈密集的打在橋上,如是雨點一般。倭寇被壓在橋頭不能前進一步。
遠遠看見是數以千計的苦力正在緩慢前進,突然聞得遠處的炮彈槍聲,停了下來。那些押著苦力的倭寇正待觀察情況,想不到一部分自衛隊已從樹林裏竄過去,槍擊了附近的幾個倭寇,混進了人群中。
押著苦力的倭寇人數本來不多,一下子麵對如此情況,摸不清是怎麼一回事,隻得大聲嗬斥:“所有人都蹬下!蹬下!”
這些被押去修城牆的南京人立刻老老實實的蹬下,雙手抱頭,黑壓壓的一片,全部張耳傾聽,不知其來的戰火又把他們嚇了一回。樹林裏不斷有自衛隊閃出來,前麵的倭寇已被射殺,後麵的倭寇哇啦哇啦追過來。那邊倭寇眼看就要過橋,自衛隊全部隱到樹林裏,一邊還擊一邊奔跑。待熊東家一進人群,大叫:“大家朝斜坡上跑!”苦力嘩啦一下爬起就跑,後麵跑來的倭寇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見三個把衣服挎在手腕上的南京人,屈著臂腕,眼露凶光,向他們逼去。
啊,是衝鋒槍!噠噠噠噠,一陣槍響!三個南京人像狼一般,惡狠狠地逼近那些倭寇。
當工兵們驚慌失措之際,那些苦力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就像炸開花的手榴彈,到處跑,隻剩下這些工兵被緊緊包圍。前麵的追兵雖然已到千米之外了,等待挽救卻已來不及。他們隻顧押著那些老老實實的南京人,疏忽了臨時戰鬥,全然不知如何應戰,隻能起身怒吼:“支那人,蹬下!蹬下!”
麵對衝鋒槍,他們射擊了一發子彈,又驚慌失措的裝上另外一發子彈。死期到了,他們拚著刺刀上前搏鬥。槍又響了,衝鋒槍在掃射,手中的槍鬆開了,那些正在逃竄的鐵鍬又揮舞下來。
中了槍的屍體一下子就飛了頭,腦漿迸裂,嘶喊聲是那些拚命朝斜坡上逃跑的苦力,呻吟聲是地上還沒有死的倭寇。
正在交鋒的時候,那個在汽車上的倭寇軍官,居然扔下這些部下,急急把汽車開著逃向前麵漸漸逼近樹林的倭寇追兵。
被塞了嘴巴的雨石少文和也秋白邪,眼睜睜的看見那個倭寇軍官撤下這些人,獨自開著汽車跑了。兩個人的眼睛裏冒出火來。
自衛隊的人瞄準汽車門掃射,還扔過幾個手榴彈。幾個沒有喪命的倭寇士兵衝到了汽車門邊,子彈集中射過去,而那倭寇軍官居然把一個快爬進車窗的士兵一腳踢了下來。
“快走!”熊東家疾呼,自衛隊的人在斜坡上疾馳。而在樹林的背後,倭寇部隊已過了橋,嘶喊聲和爆炸聲在樹林裏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