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安,寶安,寶安到了,下車的快點下啦!”
伴隨著突然響起來巨大的電子音樂聲,隨車的兩個小夥,使勁的用廣東味普通話喊了起來。趙祺陵被驚醒,從湖南株洲開來的這輛臥鋪大巴車,大家都已經坐了快2天時間了,臥鋪大巴裏一股混著鞋臭,尿騷,汗味的混濁空氣,讓趙祺陵醒了也似乎不是那麼清醒,腰有些酸痛,腿也有些麻木,他在逼仄的床上扭動了一下身體,有點發傻似的看著在這兒下車的人匆忙的向門口走去,床又空了不少,天還沒亮,外麵全是路燈照出的讓人心生涼意的慘白世界。
寶安是深圳的關外,還沒到深圳,還不需要邊防證,即將到的深圳也許會是另一個世界了。
寶安是大巴車進入特區前最後一個停靠的車站了,雖然還看不清楚外麵的遠景,車停靠的地方也不知是寶安的哪個地方,在慘白的光亮下,似乎一點沒有特別的吸引力,同趙祺陵家裏縣城的那個小汽車站,似乎完全感覺不到任何不同,一樣的破敗,了無生氣。
趙祺陵還是有了些莫名的激動:快了,快到深圳了~~~~
趙祺陵懵懂懂的看著下車的人都走完了,才突然感覺有些尿急了,
“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橫家慘!“隨車的家夥煩躁的嘟嚕著,瞪了趙祺陵一眼“早不去?!都快到深圳了,忍住啦!”
祺陵聽不懂前一句,但小夥不耐煩的口吻,和橫過來的那一眼,讓趙祺陵膽怯的咽下了要說的更多的話,乖乖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從腳下拉上來那床破舊的毛毯,蓋在身上,期望自己能再次睡著。
朦朧間,車裏的燈又一次突然亮起來,“查證了,查證了!準備好自己的邊防證件”兩個隨車的小夥又一次高亢的喊起來,隨即上來一位武警戰士。武警戰士麵無表情的一個個審視著乘客的證件和本人。車上的人已經不多,趙祺陵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上麵,後麵已經隻有他一個人了,可能是讓邊防戰士覺得可疑了,上來的邊防戰士盯著趙祺陵看的眼神特別專注,趙祺陵不由自主的回避著邊防戰士犀利的眼神,被盯著看的感覺真是糟糕!
進深圳!又不是逃亡者,讓人窩火的感覺,深圳。
95年2月15日,趙祺陵從湖南株洲099機械廠,那一個完全封閉的航空航天部的小三線廠裏,出走了。辦了停薪留職的手續,雖然,才剛剛在94 年的勞動節結的婚。
外麵依然是黑黢黢,依稀感覺到有些淡淡的魚肚白在天邊了,車子剛進深圳,依然走得不是那麼快,漸漸的,馬路寬廣起來,兩邊的水田延綿起伏,是深圳了?這就是深圳特區?除了馬路極寬闊外,幾乎沒有任何一點指示出來,這是深圳的樣子。車子開得飛快,漸次有了房子,有了都市的模樣,紅綠燈多起來,車子開始停停走走了,尿意不斷的襲來,趙祺陵不敢亂動,抱著毯子夾緊了腿,盡量希望能憋住,時間開始變長,每一次停頓,都讓祺陵用更多的力量去夾緊腿。
因為兩腿夾緊毯子,毯子上的味臭哄哄的熏上來,雖然祺陵也三天沒洗澡了,還是聞得到毯子散發出來的各種雜呈的味兒。突然,祺陵一個激靈:我靠,這麼髒的毯子,我直接拉上麵就是了。
祺陵在後排臥鋪上,將毛毯下麵疊厚幾層,在毯子的遮擋下,悄悄撒著尿起來,憋太長時間讓撒尿的過程充滿了讓人興奮的快感,祺陵轉了幾個角度,讓尿液充分撒在毛毯上,最後的尿噤,讓祺陵舒服的忘記了毯子上異味。
沒有了生理上的壓力,祺陵心情略為輕鬆了些。他趕緊起床,收拾了放在腳櫃上的一個牛仔包,自己用手略微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和車裏剩下的其它人一樣,坐在前麵一排的下層臥鋪上,準備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