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曉蕾與母親坐在庭院裏，兩個孩子正在你追我趕的嬉鬧著，辛偉平倚牆而立，看著妻子的眼神充滿寵溺和柔情。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成玉他們該到了吧？”
“這會兒應該到了！”石曉蕾站起來，去屋裏取來外套，跟母親說：“我跟偉平去接他們，媽你跟孩子在家等著！”
趙明芳點點頭，微微一笑，眼中盡是隱忍的濕意。
兩個孩子見狀紛紛圍上來，抱著石曉蕾嚷嚷著：“媽媽，你們去哪兒？”“姑媽你去哪兒？”
石曉蕾摸摸孩子們的頭，“我們要去接成玉阿姨，還有姨夫，你們兩個乖乖在家等著！”
“好！”
辛偉平幫她打開車門，石曉蕾上了車，看見辛偉平並沒有發動車子，而是回頭看了一眼家門，然後快速地在她臉上啄了一下，石曉蕾臉微微泛紅，羞赧地
斜他一眼，“你幹嘛？讓他們看見了多不好！”
辛偉平低笑著，幹脆拉過她的身子，在她紅若櫻桃般的櫻唇上深深印上一吻，“今天晚上讓孩子跟姥姥睡吧，我受不了了，要不我們明天就回家……”
石曉蕾附在他懷裏嗤嗤地笑起來，“快走吧，爸回來了！”
成兆倫手裏提著鳥籠，旁若無人地經過他們的車子，待走進家門後，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副無奈的笑。趙明芳看得疑惑，問他，“老頭子你笑啥？”
成兆倫吹了聲口哨，把兩個孩子引過來，從口袋裏掏出兩根棒棒糖，“來，一人一個！”
“噢！！”孩子雀躍著接過棒棒糖，“爺爺（姥爺）你真好！”
把鳥籠掛起來，他坐到老伴身邊，“小蕾他們去接成玉？”
就這一句話，竟惹得老伴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終究低落下來。
他握了握趙明芳的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然後站起來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這個家，終於要團圓了！”
一九八二年臘月，趙明芳挺著已有八個多月身孕的肚子躺在床上，爐子上的鋁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頂得鍋蓋叮當亂跳。她撐著胳膊坐起來，突然摸到一個毛茸茸軟乎乎的東西，在她還沒來得及確定是什麼的時候，那個東西已經掙開她的手急竄而去。她隻看見一條黑細的尾巴沿著床縫兒消失不見，她不禁抬起那隻手端詳了半天，突地一聲大喊：啊！老鼠！這喊聲中氣十足，震蕩於耳，響徹整個成家大院。
婆婆推門而入，手裏還拿著做飯的鐵勺，“咋了？吆喝什麼？”瞥見那正在沸騰的鋁鍋，臉一拉，“水都快燒幹了，還不下米！”
趙明芳心有餘悸，慢慢挪著笨重的身子下了床，趿拉上棉鞋，苦著一張暗黃的臉，“娘，這屋子裏有老鼠！嚇死我了！”
婆婆的臉開始扭曲，平生她最煩這種膽小懦弱的人，怎得連個老鼠都怕呢？想她年輕那會兒，十九歲進成家門，前窩裏留下的倆孩子加上她自己生養的六個，大大小小八個孩子，每天睜開眼就是幹活做飯洗衣服，然後聽著一堆孩子吱哇亂哭，幾十年如一日，哪怕是六零年鬧饑荒那日子，她也沒怕過什麼，什麼耗子長蟲都不會讓她害怕。後來又拉扯一大串孫子孫女，肩上扛著懷裏抱著的，這日子不也過來了嗎？如今最小的孩子都成家了，她總算熬出頭了，可偏偏這兩個兒媳婦，一個都不入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