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裏又等了半天，看時間都快中午了，還是沒見她們出來，索性先回了家。把醫院裏的經過前前後後說了一遍，三個人又陷入了沉默。趙明芳依然肯定孩子是抱錯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且那會兒她沒有糊塗也沒有昏迷，她真真切切地聽見醫生說了孩子有胎記的話。
她突然想起那天那個女人說過的話，“對了，她是東鄉的！她跟我說過！我還記得醫生喊她劉冬梅！”
成兆倫急切地看著老太太，“娘，是你們東鄉的！”
“要真是東鄉的就好辦了！可東鄉也大得很呢，分上東鄉和下東鄉，方圓幾十裏好幾百戶人家！”雖然這麼說著，但她那渾濁地雙眼裏顯然已經有了光彩，“三兒啊，快騎上自行車帶娘去一趟你舅家！”
“哎，這就走！”成兆倫拔腿就要走，被老太太一把拽住，“我告訴你們兩個，孩子的事誰都不準漏一個字！”
“那爹哪兒呢？也不說？”老三為難地看著母親。
老太太堅定地擺擺手，“千萬別說！那天是我們堅持要去醫院生，要讓他知道了孩子抱錯的事，他非得氣死不可！本來這孩子就是他心頭的一塊病，到時候要真容不下這孩子咋辦？”她緊蹙著眉頭歎口氣，“我去跟你二嫂說一聲，讓她照應著家裏！”
老太太叮囑了老二家的才回到自己屋裏，老爺子正在喝茶聽收音機，她從裏屋拿了一個黑皮革包，裝了一些點心還有兩瓶酒，想了又想這才開口，“那個，這不老三今天要去看他舅，我尋思好長時間沒見著娘家的人了，我也去瞧瞧！”
成興元正眯著眼睛聽京劇，“你折騰啥？老三家的還坐月子呢你走了誰照顧？再說這大正月裏的要來個客人啥的咋伺候？”
老太太包好圍巾，“我跟老二家的說了，她照應一下，我轉過晌就回來了！”說著就走了出去，沒再理會老頭子的嘮叨。
成兆倫一陣猛騎，大冬天的愣出了一身汗，那一年二嫂生成香，他去一個村裏找接生婆，來回幾十裏也沒這麼累過。
馬玉山正在正屋抽煙，聽見有人喊了聲‘妗子過年好’，又聽見老婆子在外麵嚷嚷，“哎喲我的老妹子！這大冷的天你咋來了？快進屋暖和暖和！兆倫快，快進屋！”
“我來看看你和哥哥！”老太太強打著精神，勉強笑著進了屋。
“過年好啊舅！”老三又喊了一聲。
馬玉山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快坐下，嚐嚐我的好茶！”
“你舅從剛才就一直念叨，說兆倫該來了，讓我早早地下了好茶葉候著呢！”兩個老太太也在一邊坐下，“你看他姑還親自來了！”
“這麼遠讓孩子來就是了，年齡大了別逞強！”馬玉山漆黑的麵龐布滿了皺紋，忙招呼老婆子給妹妹倒茶，“你快去跟連海媳婦說一聲，殺隻雞伺候他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