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身著黑袍的女子踉蹌一步,身子搖晃,張口便吐出滿滿一大口鮮血。這口血又厚又重,摔在地上,發出嘩啦一聲響來。
“你越來越沒用了啊,鞘。”一旁的白發人冷眼旁觀,將雙手隱藏在長長的袖筒之中。
“對不起,宗主……”女子說著,又是一口鮮血湧出。
這團血液殷紅得發黑,粘稠得不像是人類的鮮血,而更令人驚愕的是,那血液之上,竟然隱隱有些許火苗燃燒,翻騰著發出滋滋的聲響,生出絲絲灰色的煙塵。這口冒著火星的血方才在女子的口中,不知是一個怎樣恐怖的情形。
“我當年處心積慮,甚至不惜與那家夥合作,才將你從蜀山帶出來。原以為你這‘冰清靜心’的神通會有怎樣奇特的效果,現在看來,真是枉費我一番計劃。”白發人冷笑一番,一把掀開女子的兜帽。
女子“啊”地尖叫一聲,頭發披散,一張蒼白的、殘破的臉從她幹枯的發絲間露了出來,驚恐的表情絲毫無法掩飾,滿滿的寫在她的臉上。
蘇寒青變了。
一頭瀑布般柔順的青絲,此時已有一半變得灰白幹枯。披散的,未經修建的長發糾纏在一起,打成一個個毛糙的死結。一雙原本清澈透明的睡鳳眼,如今也是昏黃渾濁,暗淡無光,黑色的瞳孔泛出陣陣白霧,仿佛根本沒有焦點。
她的眼窩和顴骨整個都陷了下去,臉龐上遍布開裂的,恐怖上的傷疤,不可思議的削瘦讓她的鼻梁顯得更加高挺。這張臉一眼看去十分違和,細看之下,原來她的睫毛和眉毛都已脫落大半,讓這張原本美貌動人的臉龐顯得死氣沉沉。
被白發人扯開遮蓋麵容的兜帽,蘇寒青仿佛被扯開最後一塊遮羞布。她不再說話,腦袋垂下,一滴眼淚順著鼻翼掉了下來。淚水落在血泊中,引起黑火一陣滾動,轉眼便將它吞沒。
“不用擺出這一副樣子,你又不是沒見過自己壓製黑玄劍時候的樣子。現在的樣貌,不是比那時候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多了?”白發人嘲笑道,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尖銳,“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你才能過得舒服些。”
“是,宗主。”
蘇寒青輕聲答應。但這麼多年來,她早就無法發出輕細而柔和的聲音,這一聲答應在旁人聽來,如同是野獸的低吼。
她的嗓子壞了。可壞的,又何止是嗓子呢?
她直起身子,張開雙臂,繼續做她剛才完成了一半的事情。遠處,一座白色的小塔散發出幽冷陰森的光芒,塔下,無盡的哀嚎再次響起,紛紛灌入了蘇寒青的耳朵。
“好!好!再給它更多!讓我見識見識這件仙器真正的實力吧!”白發人放聲大笑,與遠處無數的哀嚎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塔之下,上千個不同麵孔,手無寸鐵,表情驚恐的人匍匐在地。他們的身體被黑色的火苗燒灼,皮開肉綻,哀鴻遍野。他們的肉體與靈魂一起被慢慢融化,扭曲成一團黝黑的焦炭。不多時,便由一團扭動著的白色魂魄從那焦黑的屍體中湧出,被森森的白骨摘星塔吸引而去,成為塔中無窮無盡遊蕩的怨魂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