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我?”黑童子口中說出這話,仿佛根本就不認得牧嚴這個南蠻獸海中的老對手了。此時,他身上魔息縱橫,顯然就是入魔極深,早已被體內的魔血和魔息操縱,原本那個“王鼎”的意識,恐怕已經被潛藏的“魔”吃了個幹幹淨淨,唯有無盡的仇恨,依然驅使著他的行動。
牧嚴倒吸了一口涼氣,望向普延大師——這位德高望重,擁有千年修為的老僧人此刻已經身首分離,落下的腦袋上麵容安詳,雙目微閉,似乎沒有一點掙紮和痛苦。普延大師恐怕是將所有的修為都注入到了白骨摘星樓中,想要盡快超度這座魔塔,卻不料被黑童子鑽了空子,含恨而終!
“你……”牧嚴不忍地將目光收回,緊盯著麵前失控的黑童子,可話在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隻感覺自己體內的魔血也仿佛燃燒了起來,隻想將麵前這人殺之而後快!
“你認識我?”黑童子又問了一遍,他的眼中除了殺意,也顯露出了些許疑惑,看來對牧嚴的出現很是在意。
他已經完全入魔,似乎連屬於自己的記憶都失去了……
牧嚴想起當初在南蠻獸海中的遭遇,黑童子入魔的程度雖然遠比自己要深,與惡魔之血的融合也不盡人意,但即便如此,兩年時間也不會讓他墮落至此。除非……除非王家村的滅村慘案和斷舍離最後留下的那句話,早已被他看見!仇恨與怒火攻陷心智,才會令他完全放棄自我!
這個樣子……這個完全失去自我,淪為仇恨和欲望的奴隸的樣子——自己若是屈服於體內的魔血,終有一天,也會變成黑童子這個模樣嗎?
牧嚴心裏清楚,此時的黑童子,無論自己與他說得再多,都已經沒有絲毫意義,他早就沒有了屬於“人”的部分,徹徹底底地淪為了邪魔。對峙間,牧嚴左手上的金色魔息漸漸凝聚,鬼手緩緩膨脹,骨片悄悄穿過皮肉,將手臂包裹起來,同時右手持劍高舉,劍鋒正指著黑童子的心口,高聲說道:“將白骨摘星樓和黑玄劍放下!”
“吼!”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吼叫從黑童子的喉間發出,他圓睜著金色的魔瞳,怒道:“你也是來搶奪他的!你也是來搶奪他的!”
他說著,將白骨摘星樓抱在懷中,抓得更緊,另一隻則一把黑手探出,便朝著牧嚴猛抓了過來!
牧嚴輕移腳步,側身躲過這看似普通的一爪,但這一擊不知蘊藏著什麼力量,光是拳風就將他的衣袖撕裂開來。牧嚴吃了一驚,這黑黑童子上一次與自己交手還是在南蠻獸海,那時候他的實力雖然凶殘霸道,但還遠沒有到這個地步,這兩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交手之中,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吃驚,左手鬼手隨之伸出,一把握住黑童子的手腕,畫境一劍遠遠揮來,朝他的上臂砍去!牧嚴心中清楚,黑童子的鬼手有骨骼包裹,堅硬非常,絕不是自己這一劍可以輕易傷到。但法空和大梵音寺諸僧人已經在自己身後,自己重傷初愈,並不一定是這個“老朋友”的對手,現在這一劍,隻是拖延時間罷了。
黑童子手握白骨摘星樓和黑玄劍,必須將他留在這裏!
可黑童子雖然魔性入心,對自己的目的卻清醒地很,鬼手“鐺”地一聲擋住畫境,身體卻毫不停頓,一把朝牧嚴撞了過去,趁著牧嚴防禦的工夫,他已經一步踏出,往大雄寶殿之外跑去。
想走!
牧嚴的左手仍未鬆脫,金光流轉之下,這鬼手中頓時湧出一股巨力,隻聽“哢嚓”一聲響,竟將黑童子的右手外骨骼捏出一條裂縫。金色魔紋從牧嚴的手臂上如潮水般湧出,嘩啦一聲從這條裂縫中鑽了進去。
“啊!”黑童子慘叫一聲,他失去了大部分記憶,這才想起眼前的對手不該輕視。但牧嚴的魔息早已鑽進他白骨組成的盔甲內部,化作一股翻騰的巨力,將他的外骨骼生生撕下一塊來,把他漆黑的鬼手燒灼出一條深深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