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襲擊(1 / 3)

生命最初的體驗是一個明亮的光點,遙遠的聲響和暗啞的低語隨之而來。記錄本體感覺的感知信息如潮水般湧入腦中,而在那之前則是一片黑暗的海洋。這個新生的意識開始探知周圍的世界,他那隨呼吸而起伏的胸腔,唾液的味道和隨吞咽而收縮的喉肌,隨著意識而一張一握的雙手,所有這些新奇的體驗,都屬於一個剛剛誕生在“棺材”中的男人。

他仰臥著眨動雙眼,努力想要了解束縛他的狹小空間意義何在。一片玻璃屏障與他的臉隻有幾英寸之隔,他凝視著玻璃上映照出的影像,心中充滿了惶惑。他看到的是一張老人臉,高聳的額頭上皺紋密布,鐵灰色雙眼下方的顴弓讓這張臉顯得尤為冷峻。

我是誰?這個迷惘的靈魂詢問著,試圖回想起哪怕一絲記憶,以便擺脫眼下這種脫離現實的渾噩狀態。然而他的腦海中一無所有,那片黑暗之海占了上風。當他試圖抬起肩膀的時候,克隆艙內降下一個醫療裝置,放出淺藍色的光芒籠罩了他全身。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他的頭部被固定在金屬床麵上,並通過一個直接植入骨骼的金屬接口與之相連。

我是一個克隆飛行員!他透過玻璃凝視著上方的天花板,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那些不朽者中的一員,但是……在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裝置在他眯著的雙眼上方盤旋,隨後一個輕柔的合成音響起:“早安,你的生命體征良好。請在我評估你的顳部重建進度時嚐試保持放鬆。掃描中……”

光束的中央部分聚焦在他的雙眼上,其餘則均勻投射在整個麵部,隨後一陣刺痛感從他腦後傳來。

“我將問你幾個問題。”那個聲音繼續說道,她的語調是人工合成的,卻能撫慰他的情緒,“你知道今天的日期嗎?”

“不知道。”他答道。“我在哪兒?”

那個聲音繼續著冰冷而有禮貌的詢問:“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正當他即將絕望地再次回答“不知道”的時候,一道明亮的光照亮了玻璃外的房間,緊接著一聲沉悶的巨響在室內回蕩。他覺得心跳加速,第一次本能地察覺到危險的來臨。

“早安,你的生命體征良好。”那個合成音開始不斷重複,“請嚐試保持放鬆……早安,你的生命體征……”

在他上方盤旋的裝置閃爍一下,然後縮回了容納它的凹槽裏。男人意識到一張陌生的麵孔正透過玻璃注視著他,那人眼中流露出的嗜血成性的神情,足以讓他膽戰心驚。

一陣操作機械的劈啪聲傳來,隨後克隆艙的蓋子被開啟了。克隆艙裏隱藏著一個攝像頭,它隻是這艘星艦上數百個類似裝置之中的其中之一。借由一個埋置在顱骨內的植入體,視覺信號被迅速傳輸到這艘星艦的駕駛員腦中,這個裝置和克隆艙裏那個男人腦後的相仿。通過艦載的信息處理器和駕駛員大腦皮層的圖形運算力,即使是遠在生命維持艙數百米之外遙測感應訊號,也會被瞬間轉化成他能設身處地“看到”的圖像。

呈現在駕駛員眼前的景象讓他驚恐萬分,一名刺客已經潛入到這艘船上,他將通往貨艙的道路完全鎖閉,提前激活了CRU(克隆再生單元),正準備謀殺神學理事會曆史上最為重要的成員。

也正是這個腦控植入體將數據傳入駕駛員腦中,讓整艘艦船就像是他自身的延展。駕駛員隻需產生一個操控星艦的意念,他腦部的生物訊號就會被解析成數字指令,繼而由自動化係統或船上的數百名船員迅速執行。因為這種人機聯動的體係使飛船的反應之迅速,幾乎能與駕駛員的思維同步——當然隻要他知道怎樣做。然而對於如何處理破壞者潛入星艦內的這種局麵,至今仍是無法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