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百味摻雜,各有各的心思,唯一一樣的,都在發著呆,台上那是一曲舞嗎?不是,肯定不是!那是仙子下凡,那是精靈重現,那是無以倫比的絕世之作!
此生足矣!
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足矣,此生無憾了!
琴聲漸弱,終究不可聞,台上翻旋的身影漸漸停了下來,最終凝立不動,琴聲以畢,老琴師怔了許久,終究長歎了一口氣,也不管場中這些隨便一個都可以決定他生死的人,有些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拂了下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對著場中的人兒遙遙一禮,莊重至極:“老夫此生再不操琴!足矣足矣!”
說完,不等任何反應,很是無禮的大步而去。
沒有誰責怪他,就連天盛帝也僅僅是看了他一眼,眼中若有所思。
又是一聲長歎響起,張老頭子也坐不住了,好在他比那老琴師懂些事兒,站了起來整整衣服行了禮才說道:“陛下,老臣本不該這時候攪了陛下的興致,然陛下乃是寬宏之主,老臣說之無妨。”
天盛帝愣了愣笑道:“愛卿有事盡管說,朕不怪你就是。”
“老臣謝過陛下!”那老頭兒做足了禮數,一臉肅然道:“老臣請辭。”
天盛帝這下是真的詫異了,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盞皺眉道:“老卿家所為何故?莫不是朕薄待了你?”
張老頭兒惶恐至極,連連搖手道:“陛下!老臣惶恐啊!陛下待臣山高水長之恩,老臣豈會不知?隻是老臣一身精研樂舞,可謂是天下舞者之冠,然而今日慕容小姐一舞讓老臣明白一個道理,天外有人啊!老臣無能報效陛下於萬一,隻求陛下允老臣告老,有生之年,老臣也想攀一下此道高峰啊!”
天盛帝默然無語,良久才歎息了一聲道:“愛卿之心情朕是明白的,這一舞曠世絕倫,莫說你,就是朕,也興起了隱退之心啊!天外之音,莫過於此啊!你的事情,朕……準了!”
老頭兒欣喜異常,又在拜了拜,大踏步往外走去。
“愛卿!朕有一事想要問個明白!”
“陛下請講!”
“愛卿此去何方?”
張老頭兒一怔,忽然露出一個不符身份的笑意,就如同七八歲的頑童一般:“陛下,老臣此去拜師學藝也!”
說完,哈哈大笑而去!
天盛帝怔怔不語,良久唇邊綻開一絲微笑,端起案幾上的玉杯,仰頭幹了杯中酒水,發出一陣暢意十足的宏笑。
樂消人退,場中再無一絲雜音,所有的人,哪怕是外圍伺候的那些宮女宦官們,此刻都是一臉沉思的樣子,沒有人動一步,言一語。
良久、良久!天盛帝的宏笑才驚醒了眾人:“諸位愛卿!這一舞大家感覺如何?”
第一次,有史以來第一次,在當今陛下的問話下,沒有人回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沒有人能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這一舞。
驚才絕豔的拓拔容若不能,傲視群雄的赫連霍天不能,就連歌舞無雙的赫連公主也低下了腦袋。
天盛帝等了良久,見沒有人說話,也不生氣,再次長笑道:“可為絕世?朕以為,絕世知名,不是幸至!就從你!你!還有你……”
天盛帝笑意盎然的一一點著眾人道:“就從你們的表現,朕知道,絕世之舞,天下無二了!朕有幸,眾卿家有幸!此生得此一舞,足矣!”
天盛帝站了起來,端起手中的杯子大喝道:“諸位,為此舞,為此人!為大楚,幹杯!”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轟然應諾,慢慢杯中酒,一飲而下!
赫連晴臉色蒼白,她知道自己輸掉了,徹頭徹尾的輸掉了,就連最後一絲扳局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舞,收盡了場中人心,就連那個曆經四朝的老樂師都不顧陛下的麵子失魂落魄的走了,那個號稱樂舞天下第一的老臣子也因為這一舞辭官不做了,還要怎麼?還能怎麼?
自己接下來的一舞,不過是個陪襯,甚至……是個笑話罷了。
赫連晴感到了寒冷,由內自外的寒冷,冰徹透骨的寒冷!為什麼?為什麼她什麼都能走到自己的前麵?我隻求一人心而已,可就是因為她!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不遠處拓拔容若毫不掩飾愛慕的眼神,赫連晴隻覺得心髒一陣陣的抽搐,自哀自憐,隨機轉為滔天的恨意!慕容翎!為什麼什麼都要和我搶?為什麼不穿上我給你精心準備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