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係 悖論 書寫(1 / 1)

關係 悖論 書寫

小說

作者:張暄

人與人的關係,人與周遭世界萬物的關係,人與自身靈魂的關係,構成一個人生之曆程的全部,此中充滿悖論。

如果說起初的寫作源於愛好,後來的寫作則源於悖論——它讓我開始關注人性。近二十年警察生涯,曾經有七年在做刑警。單舉一例,麵對一樁案件,影視作品上常有的,大家也一直認為的那種群情激昂同仇敵愾渴望破案的情況並不多見。事實上,很多時候,很多人,並不期望案件盡快破獲。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私心。比如,如果是周末,“當兵的”不想——案件一破,領導拔腿走了,掃尾工作就得“當兵的”去做。有時,掃尾工作比破案本身還要麻煩;比如,如果在深夜,“問筆錄的”不想,“看人的”更不想——審訊一結束,其他人睡覺去了,“問筆錄的”就得哈欠連天秉筆夜書。“問筆錄的”寫完最後一個字筆帽一合也睡覺去了,“看人的”還得下眼皮支著上眼皮繼續堅持,直到嫌疑人被送進看守所,不能有一絲懈怠,一點馬虎,一星差錯。他跑了,你進。“與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耗著”,便成為很多人在這個過程中的想法。不要驚訝,不要鄙夷,警察作為一個群體,還是有責任感的。但具體到個人,卻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算盤,往好處說,是各有各的“難處”。我是說,不要因為警察是破案的,你就以為案子破了是每個警察的渴望和快樂——此乃悖論一種,亦是真實一種。十多年前,我就在一個文章中說,“許多‘崇高’,是逼出來的。”

突然有一天,我學會了剖析自己,結果在自身中發現了遠比生活更複雜也更讓人震驚的悖論。拋卻所有定義人性的褒義詞和中性詞,單說“貶義”,我們心底,曾經流逝過多少卑下的念頭。甚至,有多少次,我們已經為這心中一念開始了行動?這是從內到外,還有從外到內:我們一些獲得讚揚或認可的行為,真正的動因又是什麼?誰能真正表裏如一,名至實歸?誰又能始終聞過則喜,從善如流?就是這些原因,我開始用小說的筆來代替散文的筆,觀察,剖析,用一點力所能及的文學的手段,描摹我看到的真實。

《眼鏡》勾畫了一個“混沌的人”與一個“磕絆的世界”,談了一個男人和三種女人的“關係”。《姐妹》則描寫親人“關係”的微妙。需要說的是,《姐妹》一篇,尚有更大的拓展空間,比如姐弟關係,婆媳關係,翁婿關係,母子關係,母女關係,親家關係,甥舅關係,夫妻關係,表親關係,連襟關係,同事關係,官場之上下關係等等,都可以借助這一個故事去做更詳盡也更有趣味的探究。我先用一個短篇約略描寫了其中三兩種,也許有一天,它會變成一個中篇或長篇。

在敘述和語言上,我追求節製與準確——文字的修煉,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