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日母親在,嚴煙顯得格外的乖巧老實,一會遞茶,一會安排點心,嚴岫聽著那曲子今天倒是能聽得明白了兩三分,也不枉費,昨晚睡不著時候,專門悄悄點了一盞小燈有看了一會,如果沒聽錯的話,今天唱的正是這段曲子。
嚴岫往台上看過去,正好那人迎著對上來目光,台上的小蘭花衝嚴岫點了一下頭,沒有任何的分心接著唱了下去,倒是驚得台下的一陣驚呼。
聽到這麼熱鬧老夫人也樂了,拉住嚴煙道,“煙兒啊,方才怎麼這麼熱鬧呢,小蘭花好像是往這邊瞅了吧,煙呀,你可別亂招惹人,小蘭花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嚴煙把手裏的點心往旁邊桌子上一推,略微嬌羞的那帕子捂了捂臉道“母親你可別笑話人。”
“就是嘛,你那個毛毛躁躁的樣子,別說是個角瞧不上,你要不是我姑娘,我還嫌煩呢?我看人家是被你嚇住了,看看你今天在不在想好一會怎麼跑呢。”
屋子裏的家眷全笑倒了,嚴煙從後麵拉出個人,正是她貼身的小婢綠璐,嚴煙麵上微嗔拿著手帕子惡狠狠的扯著,道,“好你呀,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你是不是去老夫人這裏告我狀了。”
“小姐您可冤枉我了,您是不知道,您昨天同梁小姐的事跡都傳遍了曲言城了,老夫人大概是今早知道的。”綠璐拉住嚴煙的衣袖,眼角有點委屈,“老夫人怨我沒看住你,你怨我沒守好口風,裏外都是我的不是,你要是不想留我了,把我派給二小姐罷了。”
聽了綠璐的話嚴煙知道是瞞不住了,有些灰溜溜的躲到一旁,拉住嚴岫道,“好妹妹,我這下可知道遇到事了就你一個貼心的。”
嚴煙說這話也不是沒個根據,她剛才瞄了一圈就嚴岫沒笑話她的,她覺得還是骨肉至親靠得住,一個兩個都跟著自家母親笑話她。
嚴岫平時性子就悶悶的,遇事反應慢半拍,她那時候滿腦子想著方才同小蘭花對視的一霎,其他的什麼也沒聽進去,方才被嚴煙這麼一拉,又沒頭沒腦聽她講上這麼一通話,嚴岫隻得衝她乖巧的笑笑,落在嚴煙眼裏更是可憐見的,便囑咐她,“你這個性子,好是好,以後總的吃大虧,不怕的,有事和我講,再不濟的我也能幫你主持公道。”
聽了這話嚴岫覺得更是沒頭沒腦的,隻得對著嚴煙笑笑,實在不知道拿什麼話去接。
好在此刻小蘭花正唱到曲折處,台下眾人被引了注意力。
突然嚴煙悄悄拿手肘杵了杵嚴岫,“你覺得他唱的怎麼樣。”
嚴岫往台上盯了一會道,“姐姐覺得好,那應該就是不錯的。”
嚴煙搖搖頭,歎了口氣道,“你真是個呆子,平日裏也不出門。都沒個自己的決斷。”
嚴岫隻當她在自言自語並沒有理會太多,因為還真不太全,嚴岫隻能仔細的聽著不錯過每一句台詞,如今她沒有話本對著聽起來多少有些吃力,但是台上的人從容有度道盡悲歡,讓人很自然的投入其中情節裏去,由著那人的悲喜動容。
“姐姐,好像她昨天唱的也是比較哀傷的了。”嚴岫問了問一旁的嚴煙。
“旦角大多數是歡快的,青衣是悲的,他唱這個自是躲不過,該是和他身世也有關吧,不過最後我猜的,一般人家也不會送孩子來戲班子裏來,走南闖北的,吃苦不說能成名的實在是太少了。”
“這樣呀。”
“你之前都聽的不仔細,你知道當年和這小蘭花齊名有個叫西關山的,唱老生也很是有名,兩個人差不多大總是同台,因為門類不同,也分不得誰好誰差,當時我們都私下說這倆人該以後湊一對,結果聽說倆都是男娃娃。比較可惜的是倆個人也就是前後時間變了嗓子,也就隻剩下小蘭花了,如今那西關山是再沒人提也是可惜了。”
“那還真是可惜了,那姐姐他們不能唱戲以後怎麼辦呢?”
“這誰知道呢?在台子上有藝名,畫著油彩,人家敬你捧你,全是因為在台上,在這戲園子了出風頭,你說你走了,該是去好好生活了吧。”
嚴岫聽了這話有點難過,想起那天在亭子中遇到這人,無論怎樣都很是滿滿前程的躊躇滿誌,若是不行了,怕就算安安穩穩的生活也總差了點東西吧。
想到這嚴岫不由的覺得台上的人更像在訴說自己的身世,如此更顯悲涼,不由的也隨眾人抹了幾滴眼淚。
戲罷了的時候,眾人清場,嚴夫人很是高興沒急著走,拿了麵值很大的一張銀票打賞,沒想到今天班主帶著小蘭花來這雅房賠罪。
見扣門而來的人中除了班主,還有未換衣服的小蘭花,眾人眼前一亮。
班主恭恭敬敬的做了個福道,“夫人您難得來這裏呀,小蘭花得您賞賜特意過來道一下謝的。”
嚴夫人笑眯眯的起身衝後麵的小蘭花道,“後生呢,你過來,讓我看看。”
小蘭花有點像不勝嬌嗔略有扭捏的走過去。
嚴夫人道,“是個齊整孩子可憐見的,你今年多大了,學戲幾年了。”
小蘭花就這頗為鄭重的一個禮還未起身道,“今年剛剛十七,我十二歲登台,八歲學戲,隻是前兩年這嗓子不行了就退了,還好如今班主不棄,又給了我這個機會。”
嚴夫人點點頭道,“是個可憐孩子,你莫怕,我們今天一大家子來,今天不是來欺壓你的。我和你這班主是老相識,你這嗓子確實靈,能唱到老。”嚴夫人又取了一些銀子來打賞。
小蘭花連連推脫,執意不拿,道,“如此實在是太多了。”
卻見嚴夫人從一旁拉出躲在牆角的嚴煙,一邊笑一邊道,“孩子,你莫多心我今天是讓她來給你賠禮的,我大概聽說了這孩子昨天沒個樣子,你莫怕她。我們家沒有仗勢欺人的惡習。”
嚴煙聽了這話立馬躲過頭去,眉頭很是糾結,也不想自己母親怎麼突然搞了這麼一個陣勢,防不勝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