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怒火衝天的黑虯再度跑來找茬,他是完全連一點意外都沒有。
一場惡戰,也不知黑虯是不是故意的,居然把他的老巢帝囷山給整個夷平,這場架打的是淋漓盡致,勝負難分,在山嶽焦土之上,他們一個是滿身傷痕,漆黑蟒袍破損不堪,一個是躺倒在地,滿麵焦黑,沒有半分討好的。
很快便見那白衣的青年匆匆趕來,剛猛彪悍的男人轉眼間連語氣都軟了下來。
被完全無視的九鳴非常不耐煩地瞪著你儂我儂的兩叔侄,怎麽看怎麽礙眼,忍不住打算他們:“哎!我說!我還不是死人啊!你們兩個不要當我不存在好不好?!”
那小龍太子馬上像被踩到尾巴一般暴跳而起:“閉嘴!!老妖怪!!之前的帳今日便要跟你算清楚!!”
九鳴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雖然也知道自己活了許多年歲,可還是頭一次意識到,對於這條才兩千年的小龍來說,萬年壽齡絕對是老頭子的歲數!至於小龍太子怒極之下的無心話語,那位跟九鳴歲數相差不大的黑虯龍王被鬱悶到了。
“哈哈哈哈……也、也就隻有你敢這麽叫我……哈哈哈……老妖怪!?哈哈哈……”
戰意彌消無蹤,這對極好玩的叔侄實在有趣極了。
卻在此刻,天上響起一個讓他千年夢寐的聲音。
“四瀆龍君,接天旨。”
九鳴猛然抬頭,愣愣地看著浮在半空之上的男人。兩千年,就算鐫刻在石頭上的雕紋,受著風霜雨雪的洗禮也會逐漸模糊,然而九鳴此刻卻認識到,兩千年過去,這個男人在他的記憶中,依舊清晰地可怕。
隻見灰衣的男子筆直得像樹幹一般立在半空,依舊不變的是僵冷麵孔,他就是這般輕而易舉地出現,仿佛他之前所作的一切全是徒勞。
他手中一卷黃帛,乃是替天帝宣旨來的。
黑虯認得他,卻非常意外著他怎麽會為天帝宣旨:“飛簾,千年未見,我尚以為你失蹤,原來也是降於帝君座下。”
九鳴忍不住笑出聲來,黑虯不解地看向他。看著仍然被蒙在鼓裏的老實人,九鳴隻覺得像是看到了兩千年前的自己。
“我說黑虯,你不是還這麽天真吧?他根本不用降服,因為他本身……就是神仙。”英俊的臉龐露出猙獰,看向飛簾的眼神再無冷靜施然,“我沒有說錯吧?……”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廉貞星君。”
灰衣的男人那雙無機的瞳孔轉過來,似乎此刻才注意到他的存才:“你現在,應在鎖妖塔中。”
九鳴扯起嘴角,隻覺好笑:“那個破塔,早崩掉了。”
灰衣男子又道:“所以,你出來為禍人間?”
“是又如何?!”
“之前說過,留在鎖妖塔,我可饒你一命。”
“放屁!!”紅發的妖怪登時怒火中燒,翻手掌拍在地,旱燥之氣暴然飛升,自他身下蔓延出珠網地裂,竟是鬼蜮法陣!然他先前與黑龍王一場惡鬥,妖力幾乎消耗殆盡,又強行催動法陣,如今堪比燃燭至末,隻見他背上三支蝠翅逆風展張,渾身妖氣燥火般燃燒,一頭紅發似滴血顏色。
飛簾見地上幽光四起,眉頭未皺,口中輕念法訣,便見地麵一陣劇動,仿佛有地龍蠢動,震得眾人皆不穩當,反而是飛簾像根植大地般隨震而動,穩立不移。鬼蜮法陣中的幽光漸漸熄滅,隻剩下龜裂的痕跡。
九鳴眼見法陣被迫,卻未肯放棄,企圖再行施法,但他法力見底,若再強行催動,隻怕就是以生命助燃!
此時飛簾緩緩抬起左手,低喝一聲:“天魔鎖。”
九鳴脖子上突然現出一道環形暗光,竟是一個灰黑頸箍,隨即一道鎖鏈快如光出連到飛簾手中,飛簾反手一扯,將已法力耗盡無從反抗的妖怪扯過來,赤發的妖怪重重摔在飛簾腳下,哪裏還能再念訣施法。
然縱使狼狽,這妖怪始終未見低頭求饒,反而桀桀笑起來:“星君神威……嗬嗬……怎麽盡喜歡撿現成的便宜?桀桀……奇怪了,既為神仙,怎麽還不脫掉那層妖怪皮?該不是當妖怪當上癮了吧?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