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寒離開了扶楓市後,沒睡過一天安穩覺,隻要一閉上眼就會做夢,夢醒會心口堵的厲害,就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一分一毫的把他的心淩遲。
“七千九百八十三、七千九百八十四、七千九百八十五……九千九百九十九。”
是誰?在數什麼?
“九千多個了,大人可以了吧?回家吧!快一個月沒回了!”不滿的抱怨聲,有男有女,聲音都很厚重。
“不行,母親說了,砍不夠一萬不準回家。”很好聽的聲音,不同他以往聽到的聲音,這個聲音帶著英氣,沒有女兒家的嬌氣,很脆,不嫩不老成,獨特一格。
昏暗的天空,晚霞如血染,大地上巨獸的屍骨遍地,高聳的烈獸上坐著絕色的男男女女,手中拋來拋去的是巨獸的頭顱,烈獸奔跑在屍骨中,尋找著最後一顆頭顱。
“找到了!第一萬個!我的大人!咱能回家了吧?”頭顱被挖出拋起,一隻素白的手接住了,那隻頭顱很重可她卻一隻手提了起來。
巨獸猙獰麵容映出一張姣好的麵容,長眉入鬢,蜜棕色的杏眸透著幾分可愛,膚白唇紅,唇上勾著似有似無的淡笑,高梳的長發,不同於他的黑色而是豔麗的紫色,黑色的皮甲閃著異樣的光彩。
龍靖自小與先父征戰沙場,自然知道她身上的皮甲並不是真的黑色,而是血染上後幹涸了的顏色,不知殺了多少才染成這個樣子,這樣的人應該很可怕,但,他覺得這人很美。
“咦?有人?”
“艸!誰守的結界口!怎麼有人進來了!”
“這小子竟然沒被嚇傻?”
“也沒被嚇瘋?”
赤黑的烈獸一步一步的走來,停在了龍靖的麵前,烈獸上的人低下頭看著他,“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是誰?”看著那張臉他心跳不已,大膽的問出話。
“真瑤。”她淡言,驅動烈獸轉身而行,“莫爾,送他離開。”
叫莫爾的男子一手拎住龍靖的衣領,將人拎起,烈獸奔馳,被丟出了結界。
“人類,往後別來了,這不你該來的地方。”
明明隻有三步之遙,他去看到對麵的人消失了,身前似有一堵無形的牆,他進不去了,他想要見那個人,很想,十歲那年的龍靖知道了什麼叫相思。
夢境中往後二十幾年裏有了斷章,所有的事都是一閃而過,他成為了大將軍,收了很多的女人,卻沒有一個能讓他有當初心跳加快的感覺,直到,又遇到了她,她亦如當年一般沒有絲毫的變化,他與她相識相知相愛,他娶了她,他很滿足終於娶到了,然而,一段時間後,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些事變了。
“你真的愛我麼?”她淡淡的問,聽不出感情。
“當然。”他是這樣回答的。
“那就讓她們離開。”她說道。
“對不起,我不能。”他說完之後,她便不在多看他一眼了,她抱著他們的兒子,哄著逗著教著,卻不曾讓他抱,直到龍玉才周歲時,他宣布了龍玉為少主的消息。
“我隻想我的兒子平安的長大,你為何要把他卷入血雨腥風中?”她的質問,讓他詫異。
“玉兒是我們的兒子,做少主有什麼不對?”
“你的兒子,多了。”她聲音很冷,讓他心下發寒。
“隻有玉兒是我們的兒子。”他堅定的說,“所以玉莊的未來,我隻會給他。”
她抱著小小的龍玉半晌沒有說話,而後抱著兒子轉身回內屋,隻在門口輕飄飄的說了句。
“我的小真兒是要展翅高飛的。”
他當年並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很多年後,他才知道,玉莊少主的這個身份把龍玉禁錮在了這裏。
真瑤在龍玉六歲那年死了,連同龍玉一起帶走了,下葬的前一刻,龍玉的修羅血醒了,從此他真的失去了真瑤,失去了他們的兒子。
他在龍玉看不到的地方注視著他,看著那個孩子一天一天的長大,從最初的哭鬧,到平靜,從對兄弟的鄙夷,到視而不見,龍玉越長越像真瑤,抬著高傲的頭顱,冷眼看世間,那一刻他向透了龍靖第一次見真瑤時的樣子。
龍玉在莊內的很多事他都知道,他隻是在等,等這個孩子來求助與自己,可是呢,那個孩子寧可把胃餓出毛病,寧可手腳生滿凍瘡都不曾去求龍靖,不肯低下高貴的頭,就是他這個樣子,讓龍靖非常的憤怒,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憤怒什麼,可他就是很憤怒,這個孩子為何就不能與他服個軟呢?
他眾多的兒女中唯有龍玉不討好他,不將他放在眼裏,就算被禁錮在玉莊,他的羽翼還是伸到了外麵,終於,十六歲的龍玉脫離了他的掌控。
得到龍玉要與一個男子成親時,他最快的趕了過去,本來是想好好與他說說,想問他是不是有人逼他的,是不是萬不得已的,想說,別怕,天大的事有父親在,不用擔心,總能解決的。可是,龍玉的話實在讓他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