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輯4、人間需要互相關愛
前些年,我經常到哈爾濱出差,每次去都是住在一家叫做“齊魯旅社”的私人旅館。因為在我第一次入住這家旅館時,我就被房東大嬸感動了。
那是1989年的深冬,我去哈爾濱造紙廠購買木漿紙。因當時的木漿紙很緊俏,廠方就沒必要把顧客看在眼裏。我想請該廠的業務科長喝場酒,人家都沒答應。
為了能排上號,盡快訂上貨,我就住進該廠附近的一家私營旅社,也就是前麵提到的“齊魯旅社”。
長途旅行的困頓,零下二十七八度的低溫,再加上業務上的冷遇,來到哈市的當天晚上,我忽然感冒了,而且很嚴重。
當我從寒夢中燒醒後,已是淩晨一點多了。
我渾身發冷(其實是在發高燒),焦渴難忍,而房間裏的半壺水已不熱了。
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後,我還是披衣起床,敲響了房東的門。
當早已安歇的房東大嬸三言兩句問清我的情況後,她大聲說:“孩子,你快回房間,蓋嚴被子!我這就起來,給你送水送藥,給你燒旺暖氣。”
我剛鑽進被窩蓋好,大嬸就走進了我的房間。她為我拿來兩三種治療感冒的藥物,還拿來一個溫度計、一隻尿盆。
在她的侍侯下,我很快服下藥,喝足茶水。
沒等我說聲謝謝,她就對我說:“孩子,別再起來了,也不用插門,我過會兒再來看你……”
白天我剛來旅社時,大嬸操著一口東北話稱我“同誌”。我這一有病,她張口閉口地喚我“孩子”了,她一急,連口音也變了,怎麼聽怎麼像我家鄉的魯西南話了。我忽然覺著有一種回到家中的感覺。
就在我守緊被角,思忖著差旅中的這一切時,大嬸又回到我的房間,她為我端來了熱氣騰騰的紅糖薑湯。
她操著已不太標準的魯西南土語,非常關切地說:“欠起身來,孩子,把這晚薑湯喝了,比什麼藥都管用……出門在外,身體最當緊。”
我一邊接碗,一邊問大嬸:“您是山東人吧?”
“是,孩子,”大嬸喜悅地說,“咱是老鄉,我老家是曹縣的……你登記房間時,我就注意你的身份證了,再說了,你說的普通話也是魯西南味兒的,我也能聽出來!”
第二天,大嬸又給我熬了兩次薑湯,還為我釘紐扣什麼的。知道我是來購紙的,又忙著為我托關係走後門。
一連串的感激感動中,我的感冒很快就好了。
後來,大嬸家的旅社就成了我在哈爾濱的根據地和立足點。每次來哈爾濱,就像走一次親戚。
大嬸和她的家人總是熱情地讓我跟她家吃飯喝酒。
我每次都要帶上家鄉的香油、藕等東北的稀罕貨,還從杭州為大嬸買過一把精致的木梳。再後來,大嬸回曹縣的老家,我用單位的轎車從濟寧一直把她送到曹縣青崗集的家中。
當我離開濟寧來濟南定居後,她的小女兒也正好考上了山東商業學院,我當親妹妹一樣待她……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識老大娘之後,我的心胸一下子開闊了許多,對世間充滿了感恩和期許,並一直銘記著溫馨而美好的兩個字: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