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小姐就在歐陽纖芊身邊。
意識到她的話不對頭時,已經看到她手上大動脈處,血跟柱子一樣,噴出來。
一手迅速打掉她手上的水果刀,一手迅速按住她流血的傷口。
在她困惑的目光中,歐陽纖芊不客氣道。
“簡直就是愚蠢。”
“你身體裏的血,就算真的流掉一半。”
“再造出來的血,也有一半屬於你父親的。”
“血緣關係,不會因為你這樣的行為,就不存在。”
“我要是你,別人越見不得我好,我就活得越好。”
“不會傻傻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不去看顧靜姝,也即顧二小姐,現在的眼神怎麼樣。
看向身邊,一臉震驚的宮宸禹。
“這人雖不為你受傷,但人是為你而來。”
“論你們之間有什麼,都暫時別計較。”
“先把人帶去醫院巴紮。”
“萬事等她把傷口處理好,再說。”
宮宸禹當真沒想到這女人,性子會這麼烈。
竟然眼睛都不帶眨,就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見到地上的血跡,心底最深處,不自覺被輕輕撩動。
聽到歐陽纖芊的話,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當即走到歐陽纖芊按著的傷口旁,代替了她的手,按在顧靜姝的傷口處。
不過——
想他給這個女人好臉色,門口沒有。
他用嘴嘲諷的聲音,最諷刺的言語。
毫不留情地說道。
“就算你身上的血真的流掉一半,你身上顧家的標簽,也一樣在。”
“再說,就算流掉一半不是顧家的人了。”
“那時候估計你也沒命。”
“連命都沒有,誰還管你是不是顧家的人?”
“平常看著挺精明的人,沒想到關鍵時刻,跟個傻子一樣。”
從被歐陽纖芊喝,就開始有點懵逼的顧靜姝。
聽到宮宸禹罵咧咧的話,懵逼的表情,徹底傻了。
追著這男人跑了近一年,這還是他第一次表現出,對她的關心。
突如其來的幸福,砸得她本該精明的腦子,暈乎乎的。
“你這是關心我?”
看著笑得跟小傻子一樣的女人,宮宸禹心裏的氣,不打一處來。
“腦子壞了?還是耳朵聾了?這麼明顯罵人的話,都能理解成關心。”
“打是親罵是愛。”
“你要真不管我死活,不關心我,你才不會管我呢。”
說著說著顧靜姝笑了。
笑著笑著,眼睛裏的淚,也掉了出來。
又笑又哭的。
“我就說憑借本姑娘的本事,哪怕是塊石頭。”
“本姑娘也有本事把它焐熱。”
“果然,世上沒有難事,隻要有心人。”
也不知道,是被人戳中的心事。
還是被人說得不耐煩。
見顧靜姝一直在這問題上打轉,宮宸禹發飆了。
“******,你再說,信不信,我把你扔在這裏不管。”
“不信。”
“雖然你對我表現得很絕情,但你除了搞臭自己的名聲,讓我知難而退。”
“或者懇求我放過你之外,從來沒下死手對我。”
“這就說明,你不是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男人。”
“再有今天我是追著你來這裏,雖然不是你害我受傷,但好歹跟你有那麼點關係。”
“為了不欠我,今天你鐵定不會不顧我的死活。”
“所以就算我真流了一半的血,也不擔心自己真會死在這裏。”
糾纏了這男人一年多的時間。
顧靜姝自認自己對宮宸禹的了解並不少。
就算歐陽纖芊沒出手,這男人反應過來時,也絕對會阻止她那樣自虐。
當然她拿刀割自己的動脈,也不是為了這男人的關心。
她是真的想借機跟顧家,徹底一刀兩斷。
瞥了眼宮宸禹放在她手腕上的大手。
既然今天的血已經流,哪怕沒自己想象的流得嚴重。
那也是流。
她從來不是個吃虧的主。
今天該說的話,她一定要說清楚。
抱著這樣的心思。
顧靜姝看向那邊,臉色依然不是很好的顧明瑞。
“這一刀就是我決心跟顧家沒關係的證明。”
“請你和你的家人,以後再也不要拿那些所謂的名門貴女的一套,來要求我。”
“也麻煩你回去告訴你的好二嬸,好妹妹,我對顧家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他們用不著把我當眼中釘肉中刺一樣。”
“與其想著如何打發我,還不如多費點心思在你那好二叔身上。”
“叫他少出來丟點人才好。”
顧靜姝知道自己私生女的身份,是個上不得台麵的。
她從來不會去肖想,那些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都不會屬於自己的東西。
反正她自己有手有腳,能力也不差,為自己掙一個生活還是有的。
幹嘛非要去惦記那個,欺騙了她母親,害她當了一輩子見不得光抬不起頭的私生女的,所謂大家族的東西。
“實話告訴你,本姑娘再怎麼丟人,都比不上你那個好二叔。”
“想必你一定不知道,他在外麵做了什麼事兒吧?”
“他說一輩子玩女人太膩了,早在大半年前,就開始換口味,玩起男人來了。”
“京城四大家族,除去已經隕落的紀家外,權蘇兩家的子弟,個個都是難得的人才,沒一個紈絝子弟,顧家卻不僅出了你二叔這麼個紈絝子,還出了你那好妹妹一個不要臉的女兒,如今再加上個咱們雖彼此不承認,去改變不了血緣關係的我。”
“再好的門楣,有這麼些倒黴的子孫在,能走多遠都可遇見。”
“我會在有生之年,看著這顧家,是如何一步步作死的。”
顧明瑞隻知道,他那個荒唐的二叔,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不著家。
雖然知道他在外麵,絕對沒好事,卻沒想到他的生活,竟然糜爛的那種程度。
想到H市楊副書記的倒台,明麵上雖沒影響到顧家。
實際上,無形中的影響大了去。
首先他們沒護住這麼個,為顧家效命的人,會叫其他同樣為顧家效命的人,感到心寒。其次,損失了楊副書記這條線,顧家在南方經營的這條線,等於徹底完蛋。第三,楊副書記這些年下來為顧家,撈了不少錢。
他跟父親,為這事心裏已經煩透。
那個從來隻會享受家族庇佑的二叔,他們沒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
但好歹不要扯後腿,行不行啊?
顧明瑞在心裏咆哮。
又想到眼前這女人,竟然早就知道,這件事卻從來不阻止。
顧明瑞更是恨得牙癢癢。
“既然你知道他早在半年前,就開始荒唐了,為什麼不阻止他?”
“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的父親,父親沒臉麵,你們做子女同樣沒臉麵。”
顧明瑞質問的話,讓顧靜姝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和我媽在這京城,從來就沒臉麵可言。”
“這可都是拜你們家,拜你二叔所賜。”
“既然你們從來沒顧過我們的臉麵,我為什麼要去顧忌你們的臉麵?”
“我剛就說了,我這輩子最想看到的,就是你顧家如何一步步退出,世家之列。”
從小頂著私生女名義長大的顧靜姝,雖然沒長歪,但從小受到的冷言冷語,還是在她心裏埋下怨恨的種子。
她怨恨顧家所有的人和事。
對那個口口聲聲隻對她和她母親好,卻無時不刻不在外麵拈花惹草的男人。
她當真是半點感情沒有。
對曾上門灌滿堂皇,說一大堆理由,要她和她母親離開京城的顧家二房。
她更是沒半點好感。
反正這輩子她和她母親的人生,基本都毀在這顧家人的手裏。
就算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她才不會顧忌這麼多。
顧明瑞從顧靜姝的眼睛裏,看到了深深的厭恨。
心裏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他不明白,同樣出身名門世家,為什麼差距這麼會這麼大。
不說已經隕落的紀家,權蘇兩家子孫真的如顧靜姝說的那般,隨便哪個都能拿出手,而且子孫興旺。可顧家到他父親這一代,也算有三兄妹,出了個二叔這樣不中用的子弟不說,那個能挑大梁的姑姑,因著年輕時的事,一輩子不婚也就算了,還跟顧家這邊幾乎斷了往來。
整個顧家能挑事的,隻剩下他們這一房。
關鍵是他們這一房,還隻他一個兒子。
做什麼事,什麼事都沒人幫襯。
子孫不興旺,對大家族的傳承,當真是致命的硬傷。
但——
這些事,已經如此,他沒辦法改變。
他隻希望不要自家人,還想看自家人的笑話。
雖然這自家人,他打心眼裏不承認。
但血緣畢竟存在那裏。
“你以為顧家倒了,你跟你母親會有好下場?”
“不倒我們的下場不也不好,不是?”
記憶中,從母親知道被顧二爺欺騙後,他們母女兩的日子,就不怎麼好過。
尤其後麵那顧二夫人知道,他們兩的存在,找上他們的住所。
當著左鄰右舍的麵,大罵她母親狐狸精,罵她小騷狐狸開始。
他們就開始背上道德的枷鎖過日子。
她曾勸過母親,離開這所城市。
母親也聽從了她的建議,可他們孤兒寡母的,人都還沒離開京城,就被顧二爺給逮回來。
壓根離不開。
“我母親跟你二叔糾纏在一起的事,誰是誰非,難定論。”
“但我跟我母親,在知道顧二爺是有家室的人後,就明確表示,我們不參與你們家的事。”
“可你們家先是那個跟隻母老虎一樣的二嬸上門,尋我們母女的麻煩。”
“後來又那個所謂的當家主母,規勸我們不要這樣不要那樣的。”
“無論誰上門,無論哪一次,我們的態度都很明確。”
“要麼讓我們離開這座城市;要麼就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生活。”
“可你們呢?你們是怎麼做的?”
說到這來,顧靜姝有種對自己人生深深悲哀的感覺。
“你們走也不讓我們走,留著你們又不讓我們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