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寺外就吵吵嚷嚷的。
“誰啊，真的有夠吵的。”何歸突然翻身起床，拽起衣服，穿上靴子，急匆匆的跑出去了。方雅跟在後頭，衣裳還沒整齊，也是心煩意燥地跑到了前院。
“施主，施主，這是寺院，您可不能亂闖啊。”
看門的和尚一直追到院裏，卻攔不住一個氣衝衝的半老女人。她手裏拖拽著金萬寶，一直嚷著要找把她兒子變成這幅模樣的凶手。
“施主，佛門重地，請不要大聲喧嘩。”智永大師聞聲過來，先道了聲“阿彌陀佛”，然後用很誠懇的語氣勸祖道。
這時，何歸和方雅已整理好了衣裝，從側廊出現了。
一見著他們，那個女人就拍了拍萬金寶，緊接著就叉起雙腰，大聲吼道：“兒子，是不是這兩個人把你變成這樣子的！”
“哎呀，娘哇，我都說了八百多遍了，不關他們的事！”
“啥？不關他們的事？那關你娘的事咯！”她突然指著何歸：“小崽子我告訴你，你不把我白白胖胖健健壯壯的兒子給變回來我跟你沒完！”
說著，她的眼淚都掉下來了：“我兒子以前胖胖的多可愛啊，現在，嗚嗚，都瘦成什麼樣兒了，這得吃了多少苦哇！”
何歸手足無措，若是這人會點武功，直接動手來找麻煩他早就打發了，可偏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而且還是個白了半邊頭的老人，萬一碰倒在地，是扶呢？還是不扶呢？
“你兒子在山上當強盜，你知道不！”方雅突然解了圍，這招反客為主，用得巧，用得妙！
“你不要信口雌黃，血口噴人，我兒子乖乖巧巧的，從來沒幹過壞事！”
“你問問你兒子就知道了！”
萬金寶的母親看向了自己的兒子，眼裏充滿了對兒子的信心。哪隻這一看，這兒子立刻漏了餡。
他立刻跪倒，雙手撐地，趴在地上，又慌又懼：“娘啊，我錯咯，我錯咯！”對母親的愧疚感和害怕母親發怒的恐懼感，令他的地方口音都出來了。
“哼，那有如何，我兒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挺起胸脯，義正言辭，好像有些充足的理由，“倒是你們，究竟對我兒子做出了多麼殘忍的事情，才會讓他瘦成這樣！”
“娘，算啦，算啦，這事真跟他們沒關係。”萬金寶一直想拉住自己的母親，結果一急，側倒一旁，從正殿的台階上滾了下來。這一滾，把老母親嚇得心驚肉跳：“我的寶貝娃喲！”
噔噔蹬蹬大跨幾步，扶起被摔得蒙頭蒙腦的萬金寶，一邊拍著他身上的塵土，一邊問他：“寶貝兒子，沒摔壞吧？”
萬金寶用力一掙，摔開她的手：“娘！兒子現在這樣子不好嗎？兒子再也不要做胖子了，以前做胖子的時候，就連隔壁錯的李寡婦靠著我都嫌胖嫌醜哩，現在一群年輕俊俏的姑娘們圍著你兒子轉悠，您老還愁抱孫子嗎？”
他的一席話，說得老母親無言以對。
“兒子還得感謝他們呢，他們都是兒子的恩人啊！要不是他們，我現在還在做強盜哩！”
“這麼說，還是為娘的不是了？”
“娘喲，我這麼大個人了，從來沒有被別人喜歡過，你至少也得等我過足個癮吧！”
“好好好，你過，你過！我不管你了！”
他們吵吵嚷嚷地過來，又吵吵嚷嚷地離開，何歸隻是過了個場，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跑龍套的，被你莫名其妙地指責了一通，然後……咋好像沒自己的事情似的。
桃花爛漫，青草微香。
寒風寺後山，一茶雙杯，兩人對弈。
“大師。”
何歸向著智永大師和智全主持抱拳施禮，還不等他說話，智永先開口了：“施主心內波瀾壯闊，心事不淺啦。”
“你若問姻緣，這緣分之事，本就天注定，無法改之，無法變之。”智全主持也開口了，兩人一唱一和，像說相聲一般。
“你若問生死，人各有命，生死由天。”
何歸被這些話語塞住了嘴，心中不悅，臨時想出一句:“不不不，兩位大師，晚輩想要詢問的是：您二老究竟有什麼是可以說得嗎？”
“知生曉死，可不一定是好事。”
“求姻問緣，還得依你一片真心。”
“有些時候，不如暫時放下”
“有些時候，不如著眼當下”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許久，可何歸一句都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