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四章 紅葉殘魂(1 / 2)

琴鼓山,紅楓林,幻境處。

日子正值冬初,本該是一片滿樹枯葉,寒風陣陣的蕭條景色。

可琴鼓山中依舊熱如四月初夏,百花齊放,爭姿鬥豔,熱鬧非凡。

因有他,山中景色向來和外界時節搭不上邊,這裏一年四季都是同一景色,那漫天紅楓也從未凋謝過。

男子白衣勝雪,長至腳踝的黑發鋪灑一地,根根分明,長發垂至大石,貼著滿地紅楓樹葉。黑紅交映,原本清冷的氣質中,又透出一絲妖豔。

他的麵前,是一個棋盤,說是棋盤也不過是數條殘痕畫出,橫豎交錯,勾出百格棋局。簡潔高雅,落子生輝。

棋盤兩端,各執黑白兩色,棋子通透細膩,顯然都是極品好玉雕成。

一左一右,一黑一白,一人紅衣妖嬈萬千,妖媚橫生,一人白衣風度翩翩,宛若謫仙。

隻是,右邊那位,身影朦朧迷糊,一束陽光從天落下,竟穿過他的身體,打在棋盤上,身姿更呈半透明狀態。

原來……

原來那不過隻是一縷輕煙構成的幻影。

他的紅衣張揚似火,卻不敵眉心一點妖媚,麵色慘白如紙,沒有半點生氣可言。唯獨那唇,白中透出櫻紅。雖淡,卻聊勝於無,總算是給他添加了一絲人氣。

若你細看,就可發現,左右兩人的容貌竟長得一模一樣,仿佛是從一個殼子裏刻出,隻是氣質卻截然不同。

一人是冬日寒雪,一人是深秋紅楓,除去麵容,沒有一點相似。

此二人,正是紅葉和百行。

雖隻剩下殘魂,不過紅葉慵懶的性子卻一點都沒有變,他手執白子,手指纖長宛若白玉,半透明的身子雖脆弱不堪,但眉間依舊是一派輕鬆。

說“居然偷偷去給我家娘子做早餐,說!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百行雙眼微微一彎,並不回答,隻是將黑子輕輕落下,板著一張臉,難辯情緒。

棋盤上黑子進攻快又狠,跟下棋人出塵又淡然的氣質截然不符,反觀另一邊,雖紅衣總能給人淩厲的氣勢,輕佻的話語更是讓紅葉多幾分不正經,但他的步子卻踏實穩重,一步一步堅守陣地,進退有序。

看著自己的白子被吃了一塊,紅葉咂舌漬漬兩聲,好在他早有留手,雖被吃一塊,但實則收獲更多。

一味的進攻並不是聰明人的做法,百行的目光太過於專注一點,才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他一早便布下的暗局。

落子收網,紅葉壞笑著收局,邪邪的笑道“麵上一片正經,看似風輕雲淡,穩重踏實,但內在其實是個衝動性子,若非是我,還有誰能猜出你的真實性格”

他和百行之間的關係總是千絲萬縷的聯係,就算非本願,但也是複雜不已,故而注定,他們之間會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

紅葉曾經以為自己要死了,也考虐過和百行同化的可能,但當真正恢複意識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竟然在百行的身體裏,不!這也是他的身體。

本是同一肉體,同一靈魂,但卻有了兩個不同的人格,這種事前所未聞,就算是百行也從未想過會發生。

百行說,一般情況下,靈魂應該融合了才是,正如他之前會莫名其妙做一些紅葉做過的事,這亦是靈魂融合的結果。

一旦真正融合,世間便真的是再無紅葉,隻有百行。但到最後關頭,紅葉本該消散的意誌卻瞬間凝起。形成一個獨立的人格,或者可以說成是個殘魂。

百行解釋,這是紅葉意誌力強,執念又深的結果。因有執念,他不甘心就這麼消失,因意誌力強,神魂重新凝起,甚至擺脫了他的掌控。

雖然,以百行的功力,要消滅一個人格,一個殘魂,是舉手間便可完成的事,但他並沒有這樣做。

或許是因為同魂而生的惺惺相惜,或許是心裏對於四季的一點愧疚,他允許紅葉以一個個體殘留了下來。

盡管隻是現在這番,是人肉眼看不見,摸不著,隻有與紅葉發自同源的他才能看見的一縷神識。

百行曾經問過紅葉,明明已經忘卻,明明已不能再見,甚至不能像以前那般相擁相吻,他卻依舊固執的要以一抹殘魂的姿態留在人間,永遠困在這琴鼓山中不能外出,這樣值得嗎?

紅葉隻是一派輕鬆的回答他;值得!

就算他這一抹殘魂,實在脆弱,脆弱到隻要邁出琴鼓山,邁出這結界便會消散,但他依舊能夠思考,能夠從百行哪裏,聽到些消息,知道她和阿姐都安好,便已滿足。

直到有一天,四季百年歸去,那也是這一抹殘魂消逝的時候。

他因執念而生,執念而死,而那執念,卻是四季。換言之,四季生,紅葉存在,四季死,那紅葉也該消亡了。

無法執手縱看這繁華紅塵三千場,一心相伴渡過這一分一秒,也是不錯的。

思緒歸來,百行看著紅葉半透明的身子,眼角一彎,又聽他說“我家娘子說,你這種性格叫做悶騷,假正經,我這種叫做明騷,真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