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見她氣憤已極,董國公語重心長地叫了聲,“萬歲被佞臣蒙蔽,亡國之危就在眼前,如能犧牲她一人,拯救欒國,又何嚐不可?”
“……”
“夫人沒見,內閣侍讀唐蕭就是受她影響,才血濺金鑾殿的……”眼底有抹深思,董國公又道,“她是欒城才女,總有些號召力。”
太太頗有微詞:“……唐侍讀被罷了官,貶為庶人!”
那是他迂腐,不懂得轉圜,非要當著文武百官,搞什麼死諫,傷了君威,董國公很不屑:
“……那是唐蕭無能,與她無關!”緩了緩,董國公又道,“通過這件事兒,可以看出她在文人中的影響有多大……”董國公歎息一聲,“……畢竟,我朝曆代都是以文禦武啊!”
如果可能,他也不想利用女人來爬上政治高位。
“她也是你的外甥女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欒國滅了,她一人能獨活?”
太太一僵,欒國外有龍口峽天險,內有大將軍,怎能說亡就亡?
“……老爺危言聳聽了。”
“夫人不知,欒國仰仗天險幾代以來,不事農耕,不修武備,朝堂上下盡是一片奢靡之音,欒國……早已徒有其表了……”
神色蕭然,董國公長歎一聲,一瞬間仿佛老了幾歲……
望著丈夫漸漸斑白的兩鬢,上麵寫滿了他的憂國之心和政治上的不如意,太太的心就軟了幾分,神色緩下來。
相較於雲初的名節,她更希望丈夫能青雲直上,重回朝堂。
……
不知董國公隻是將她當成一麵的旗幟,用來招攬欒國才子,雲初正一心一意地想進落雁湖看看。
芙蓉利索地打開了門,雲初冷冷地掃了眼麵色死灰地跪在那兒的孫嬤嬤,邁步出了西角門。
“……四奶奶,出來這麼久,畫眉該添食了,奴婢回去看看吧?”
一屋子的丫鬟,還能餓死一隻鳥?
看了眼目光閃爍的喜蘭,雲初擺擺手:“……記得把門窗打開透透氣……”
她罰了孫嬤嬤,搶了鑰匙,太太遲早會知道,喜蘭現在去了也好,也省得跟在她後頭礙眼。
“四奶奶……”
剛走兩步,秀兒在身後期期艾艾地叫道,雲初身子一滯,她又是誰的人,也學喜蘭去獻殷勤?
皺皺眉,雲初轉過身,卻見秀兒臉色發白,額頭一層細汗,不覺一怔,這顯然不是裝的,就點點頭。
一牆之隔,露院和落雁湖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光,牆裏是座規規矩矩的古典式宅院,牆外卻別有洞天,竟是不折不扣的園林式建築,水榭樓台,夾雜著名花美石,蜿蜒曲折,附於碧湖之上,儼然一座湖上別院,烈日下淡淡的薄霧縈繞其間,真是靄靄祥雲籠殿宇,依依薄霧罩回廊……
不愧是候爺的府邸,拿到現代,怕是也沒幾人能有這麼大的手筆。漫步在幽靜的大理石遊廊上,雲初忍不住暗讚國公府的奢侈。
“……四奶奶,這觀星閣不能上……”
“……四奶奶您慢些,這樓梯太陡,仔細腳下……”
“……”
“……太太不許女眷上觀星閣,知道您來這兒,會剝了奴婢的皮……”
你不說,太太就不會知道!
耳邊有隻嗡嗡叫的蒼蠅,雲初的好心情消失殆盡,沒理喜菊,她一言不發地下了觀星閣,順著遊廊向湖邊走。
“四奶奶……”
見雲初又朝百年銀杏走去,安靜了不到兩秒的喜菊又扯著嗓子叫起來。見她停下,喜菊擦了擦額頭的汗:
“四奶奶別向前走了,您上次就是在那兒落的水……”
她又不是孩子,上次落水了,這次就一定會落水?從沒發現喜菊怎麼恬噪,雲初冷冷地看著她。
喜菊就有些心虛,不停地擦著汗:“……遊了一上午,想四奶奶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