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有什麼旨意?”恍惚看見玉蓉在雲初耳邊低語,姚貴妃一驚,“你大聲說!”
玉蓉一哆嗦。
保小不保大的話怎能讓她聽見?
“貴妃娘娘您別緊張,這樣對胎兒不好……”雲初隨口說道,“太後要臣女無論如何要保您一命……”
姚貴妃舒了口氣,隨即一震,母後說無論如何要保她一條命,那言外之意,豈不是保大不保小!
“不……”她用力搖著頭,“你無論如何要……保……啊……”話沒說完又一陣劇痛襲來,姚貴妃尖叫起來。
“娘娘深吸氣,快,呼氣……用力……”雲初滿頭是汗,“臣女一定保您母子平安……”
聽她說的自信,姚貴妃心安了不少,陣痛過後,方竹又趁機喂了口水,給她含了枚參片。
如煙就上前給雲初擦汗。
“你要能保我母子平安,本妃求……”緩了口氣,姚貴妃虛弱地承諾道,“求萬歲……給你建廟立碑、封你為……神醫……”
建廟立碑?
雲初滿頭大汗。
貴妃娘娘不會是把她當死人吧?在她印象中,隻有死人才樹碑。
“臣女謝貴妃娘娘……”心裏暗暗嘀咕,雲初已經磕頭謝恩,被如煙扶起後,又道,“您的狀況比預期好多了,當初看您的胎象比一般人大,臣女還以為是胎兒大,還好是漿水多,您放心,臣女一定能保您母子平安……”
嘴裏輕鬆安慰著姚貴妃,雲初看著狹窄的產道直皺眉。
……
聽說裏麵要剪刀,太後手裏的一竄楠木念珠險些掉在地上,茫然地衝正嬤嬤點點頭,太後手腳冰冷,雙腿發軟,不是坐著,怕是真要攤下去了。
裏麵真的要割腹取子了!
如果雲初治不好她的白斑,這孩子能長大嗎?
她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有一瞬間,她很想衝進產室,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切,可多年養成的深沉和冷靜,又把她維持在那把紫檀邊嵌玉石龍鳳寶座上,隻快速撥弄著楠木念珠,枯瘦的十手指不住地哆嗦,有如耄耋老者。
看著正嬤嬤小心翼翼地端著剪刀進去,墨帝有些錯愕,好半晌,歎息一聲,但願是個兒子。
不同於太後和墨帝的憂心,廉淑妃卻是喜上心頭,勉強克製著喜意,心怦怦亂跳。
一個沒娘的孩子,在這冷森森的後宮中,能長大就怪了!
拿著剪刀,雲初猶豫了片刻,趁著一陣劇烈的宮縮,毅然地剪了下去。胎兒臀已經露出來了,宮口也全開了,可因為是初產,又是臀位,產道竟無法充分擴張,她不得不側切。
一邊示意韓嬤嬤用早準備好的棉布壓著止血,雲初輕輕牽著胎兒的雙腳,將胎兒身體緩慢向外拉出,然後將手探進去,拉出一隻小手,接著又拉出另一隻手,但胎兒的肩和頭還沒出來。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韓嬤嬤的臉色死人般的灰白,壓著棉布止血的手不住地顫抖,不是雲初麵色冷靜,她早已攤下去了。
這種情況她見過的,前麵看著順順當當,卻在最後拽頭時,下巴卡在骨盆上,最後擰斷了脖子。
目前看來,貴妃娘娘的命是保住了,可太後傳進的話是保小不保大,已經看出是個龍子,如果真的不保,她們是不是還會被抄家?
心裏忐忑不安,生怕打擾雲初似的,韓嬤嬤屏著呼吸,睜大眼睛看著雲初。
隻見雲初雙手緊握著胎兒的臀,兩手母指在背側握住身體,將他向下旋轉牽拉,露出一側的肩、臂,然後又將胎兒向上旋轉,另一側的肩、臂也露了出來。
喘了口氣,雲初又將胎兒的後背轉到上麵,把手放在腹下,讓他騎在左前臂上,左手中指伸入胎兒口中,其餘的手指扶著兩側上頜骨,右手從後麵壓住胎頭的肩部,緩緩地向外拽,嘴裏喊著讓姚貴妃用力,雲初也憋紅了臉……
“出來了……”
不知誰叫了一聲,韓嬤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是手裏抱著胎兒,雲初也險些坐下去,雙腿止不住地打顫,豆大的汗滴順著額頭往下淌,衣服像過了水,濕淋淋地貼在身上。
如煙上前給她擦汗,一眼瞧見她手裏的孩子的雙目緊閉,臉色青紫,就叫起來:
“天,他怎麼臉色青紫,會不會是憋壞了……”
聲音微微有些發顫,透著股深深的恐懼。
眾人立時也想起孩子一直沒哭,頓時一陣大亂,一直閉著眼,似乎睡著了的姚貴妃一聽這話,媽呀一聲哭了出來。
芳笙、芳竹、芳怡、芳琴四個貼身女官更是慌了神,起先一起奔向胎兒,聽到姚貴妃尖叫,又轉身擁回床頭,惦記著孩子,還不住地回頭看這邊
“沒事的,沒事的……”緩醒過來的韓嬤嬤,一骨碌站起來,上前接過孩子,“貴妃娘娘別緊張,這種情況奴才見多了,是鼻腔堵了,擦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