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學自是比不上曠世才女的威名,但我也有我的傲骨!”陸軒身子如秋風中殘敗的落葉,瑟瑟發抖,他強忍著內心巨大的痛楚,維持著鄙棄的神色,抬頭直直地和雲初對視著。
以為他是怒急,廉貴妃有些無措,好好的計謀,別被他酸腐的自以為是的傲骨給攪黃了,咧嘴輕笑,廉貴妃正要相勸,卻聽雲初怒及的聲音:
“傲骨!”雲初冷冷一哼,“我看你的腦袋被燒糊塗了,人家滿腹經綸,是用腦子學來的,你滿腹墨汁,是嘴喝來的……”她突然一頓,隨手倒掉筆洗裏的水,把剛研好的濃墨倒進去,足足有大半碗,怒衝衝地端到陸軒跟前,“都說神仙不用學習,隻要喝了墨水就會識文斷字、吟詩作賦,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你敢喝下這碗濃墨,我就信你是星宿下凡,不再出手救您!”
生怕陸軒隨手打翻這碗來之不易的藥。雲初的手止不住微微地顫抖,心髒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臉上一股紅潮湧動,如落日餘暉映照下的晚霞。
眾人都錯愕地睜大了眼。
望著她如花的嬌顏,他的眸光瞬間變得深邃,柔情似一股涓涓的流水,劃過心底,眼前這個女人的嬉笑怒罵,一顰一笑他都喜歡,都值得他用生命來守護。
目光落在那碗濃濃的墨汁上,陸軒眼前一亮,如她所言,他把這墨汁喝了,看她拿什麼來寫藥方,雖然把了脈,但隻要她不出方,就不算抗旨,她就不會死。
此時,在他眼裏,雲初手裏端的不是令人作嘔的濃墨,而是一碗能保住她性命得仙汁瓊液。
“……好!”陸軒哈哈大笑,伸手接過濃墨,“我就讓董夫人瞧瞧我是不是天上的文曲星,配不配求娶你!”
濃黑的墨汁順著他嘴角流下來,一股怪異的笑掛在臉上,幾個小宮女忍不住蹲下去幹嘔起來。
廉貴妃也感到胃裏陣陣翻騰,強壓著胸口抖生的那股逆咯之氣,直挺著後背立在那兒,她已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雲初雙手發抖,指著陸軒,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驀然一轉身,跪倒給廉貴妃磕頭, “……臣女辜負了貴妃娘娘的聖恩,娘娘去請太醫吧,臣女無能,臣女告退……”
說完,不等廉貴妃說話,已起身步下台階。
一碗犀牛角墨汁隻起退燒作用,還救不了陸軒的命,她必須馬上去求太後。
如煙一步上前,收起雲初落在紅木條幾上的手鐲,給廉貴妃告了罪,追了上去。
錯愕地看看雲初,又看看陸軒,廉貴妃一甩手罵了句,“……不識抬舉!”
“微臣恭送娘娘千歲千千歲……”
雲初氣得暴走,陸軒心下一輕,見廉貴妃離開,他轉頭肆無忌憚地看著雲初纖瘦娉婷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眼裏溢滿包容與寵溺,溫暖而親切。
也許,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麵,死前還能見到她,今生足矣,他一定要把她牢牢地記在心裏。
來世,再牽她的手。
……
“……臣女求太後娘娘救陸學士。”在門口候了半天,一被叫進壽安殿,雲初就給太後磕頭。
麒麟殿前的事情想必太後早已知道,她沒必要遮掩。
玉蓉、玉晗倒抽了一口冷氣,小宮女們都嚇的瑟瑟發抖,在玉蓉的示意下,戰戰兢兢退了出去。
沒言語,太後目不轉釘地注視著雲初,目光似冷刃上的冰鋒,蕭殺威嚴。
殿內落針可聞。
“太後……”見她不語,雲初又哀聲求道,“……陸學士在麒麟殿前跪了一天,被雨林日曬的,脈象已細浮無力,高熱不退,不及時救治,恐有性命之憂。”
“……到底你還是喜歡他!”雲初的額頭聚滿了豆粒大的汗滴,才聽到太後冰一般冷峻的聲音。
“臣女沒有!”雲初額頭的汗滴一順間便被凝固,“請太後明鑒……”
啪嚓一聲,太後手裏一隻精致的壽星紋白玉雕花杯碎在地上。
“拉下去!”三個字在太後舌尖打轉,她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免強忍住,但臉色已經陰沉的讓玉蓉玉晗要哭娘了。
雙腿一軟,兩人撲通撲通都跪了下去。
她們從沒見太後這麼怒過。
太後說話聲音不高,總是細綿綿的,可她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斂心靜氣了,咳嗽一聲,就會讓人斃命,跟隨她多年,玉蓉還從沒見太後拿東西撒過氣。
不是需要她醫病,怕是雲初早沒命了吧?
玉晗玉蓉暗暗想著,手指悄悄地拽雲初,不住地給她打著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