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羅清婉急而不亂,忙裏沒出錯,做了最基本的急救措施,想必,不等醫院的救護車到達,林佟就會因失血過多,大腦缺氧,就算通過醫生的不懈努力救回來了,日後也會成為一個植物人或者傻子。哪會像現在這樣隻是簡單的皮外傷,經過一段時間的靜養後,就能恢複到往日的活蹦亂跳、精神奕奕呢?
“婉婉,這是一個機會!”從手術室裏推出來,麻藥過後被疼醒的林佟,臉色就跟打翻了的調色盤般變幻不停,久久後,停留在如墨汁般漆黑陰鬱的情緒上,眼底更是一片陰冷,“這個電話,需要你來打。”
“好。”從情感上來說,羅清婉並不願意和林伊以及她身後的林將軍等人對上。然而,從理智上來說,她卻明白,眼下,林佟的計劃是唯一能將他們從林家這攤渾水中摘出來的機會!
隻是,語言也是一門藝術。很多時候,隻需略加引導,再配上相應的語氣,那麼……
“回去後,我就打電話給二姐。”
“不,你就在這兒打!”都說“狼狽為奸”,能在明白羅清婉本性的情況下,卻依然和羅清婉糾纏在一起的林佟,又怎會不明白羅清婉心裏打的那些“算盤”?然而,早在最初,兩人就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他又怎會給對方單飛的機會?
羅清婉心裏不樂意,然而,臉上不僅不敢顯露分毫,反還得一臉乖巧和信任,仿佛林佟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蒼天大樹。而,林佟說的每句話,做出來的每個舉動,都是最正確的:“好,聽你的,正好,我在這兒打電話,你也幫著留意下,免得我被二姐說的一些話帶到溝裏去了,一不小心就又中了二姐的計。”
就這般,當著林佟的麵,羅清婉撥通了林伊的電話。不,應該說是撥通了林伊下塌酒樓的前台電話,兜兜轉轉一圈,終於找到林伊。
“大出血?昏迷不醒?植物人?”林伊怒極而笑,一部分是發泄自己在探查林佟和羅清婉產業的時候,卻也被兩人悄無聲息盯梢這件事帶來的惶恐和忐忑,一部分則是單純地因為羅清婉這種將她當成三四歲不懂事的小姑娘隨意哄騙的敷衍語氣和態度,“羅清婉,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二姐,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它是一個笑話。”羅清婉幽幽歎氣,說出來的話卻帶上了莫名的指責和怨懟,“早上接到二姐電話後,佟哥哥就仿佛失了魂般,愣愣地坐在那兒……然後,不知怎麼想的,又突然起身,結果,一下子就跌到地板上,腦袋磕了個大洞,血呼啦啦地往外流……”
“我在樓下做早餐,等到早餐都熱了好幾遍,也沒能等來佟哥哥的身影,就去樓上尋佟哥哥。結果,二姐,你說,我看見了什麼?”
羅清婉的聲音陡然間變得尖銳起來,仿佛有人拿著一把鋒利的刀重重地劃過玻璃,刺耳中又透露出幾分悲愴哀淒的聲音,連電話這端的林伊都頭皮發麻,後背冷汗直冒,就更不用說躺在床上裝“植物人”的林佟了。
若非,這些年,林佟已經不是第一次目睹羅清婉變臉,不,或者,應該說是大變活人;若非,在讓羅清婉打電話給林伊之前,他就已經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隻怕眼下他也被驚得猛地站起身了!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怕就怕這些動靜被電話那端的林伊察覺到,一狀就告到老爺子那兒去!
畢竟,他並不是第一次被羅清婉精湛嫻熟的演技嚇到,就如羅清婉也不止一次因為他展露出來的智謀手腕而震驚到不可置信。所以,按照老人家的“什麼鍋配什麼蓋”的說法來看,他們是這世間最適合對方,也最不可或缺的“搭檔”。
醞釀了許久的情緒,連自己都有些被嚇住的羅清婉,在這一刻,竟破天荒地生出一抹不能近距離欣賞林伊那看似鎮定淡然的臉龐下掩藏不住的驚懼惶恐等情緒的遺憾來,嘴角卻突然勾出一抹詭譎的弧度,用一種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的陰鬱幽沉的聲音,一字一頓地道:“我看見了佟哥哥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