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團什麼樣的火呢?
一團隻待時機合適,就會跟被潑了好幾桶滾油般熊熊燃燒,在最短的時間裏,將一切礙眼的人物全部燒成灰燼的怒火。
“美,那樣一個鼠目寸光的人,不值得你為她這樣傷心。”
江景成眼裏的厲色一閃而逝,放在身側的雙手卻忽而緊握成拳,忽而鬆開,就連原本處於一種閑散淡然狀態的身體,也瞬間就變得緊繃起來。
來,自他和顧美美認識後,就不止一次從顧美美嘴裏聽到和薛玲有關的事情。
即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或偏見,就連顧美美也不例外。但,別忘記了,這些年,他和薛玲見麵的次數也不少,又如何不知道,很多話,顧美美都有所修辭,還是往好的那一方麵去修辭。而,薛玲本人卻是完全擔不起世人吹捧誇讚的那些“美譽”?甚至,刨除這些浮於表麵的虛榮,隱藏在下麵的是些讓人作嘔的肮髒!
偏偏,這樣的人,卻投了個好胎!如何讓人不羨慕嫉妒,恨不能取而代之?!
“唉……”顧美美低著頭,看似一幅依然沉浸在不被薛玲這位好友理解,甚至,還將麵臨和薛玲分道揚鑣可能的憂鬱和悲傷裏,實則,那被如扇子般密長的睫毛遮掩住的眼眸裏,滿滿的算計和陰冷,卻也掩不住最底層的興奮和激動。
——那種自己厭惡到恨不能立刻殺了,卻礙於彼此的實力,而不得不忍耐著,甚至,還得在見到對方時露出笑容,一幅和對方很是親密的友人,實際上的敵人,終於跌落萬丈深淵,再也不能翻身的暢爽!
而,白瀾蘭就是這個時候抵達醫院的。甚至,就那樣巧地隔著朦朧的玻璃窗,看到了顧美美眼底那些被濃濃陰鬱和森冷等情緒控製住而顯得特別詭異,給人一種“不敢和其對望,以免一不心就墜落到萬丈深淵”感覺的眸光。
雖然,因為顧美美向來注重維持自己的端莊賢淑、溫婉良善、才華橫溢的人設,因此,很快,她就斂了眼底這些情緒,並在無意中的一個抬頭,回眸,瞧見了站在窗外的白瀾蘭時,抿唇淺笑著和白瀾蘭招手。但,這並不代表著被港城白家嬌養著長大,很有幾分“傻白甜”感覺的白瀾蘭,會因此而忽略掉心底那抹詭異的感覺。
畢竟,這世間,還有這樣一句話——越是心性純如稚子的人,越容易感知到周圍人的情緒,不論喜怒善惡。白瀾蘭,也不例外。
“阿蘭,你怎麼來了?”顧美美笑了笑,然而,那雖帶上了幾分健康的紅暈,卻在清一色白的布置中,依然顯得有幾分憔悴慘淡的臉龐,被散落在肩頭的長發中襯托出幾分惹人憐惜的柔弱來,成功地擊潰了白瀾蘭心底才立起的那麵堅牆。
敏銳感知到白瀾蘭身上情緒變化的顧美美,輕舒了口氣,那些因為這段時間順風順水的生活,而養出來的傲然自大情緒,也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感覺,怎麼呢?
就像是熱血沸騰的當頭,被人潑了一大桶冰水,澆了個“透心涼”的同時,一股磣人的寒意,也瞬間就由腳板心直竄腦門,並在最短的時間裏就蔓延到全身各處,將身體裏最後一點熱量也帶走,讓人忍不住就惶恐驚懼、瑟瑟發抖!
尤其,回想起這幾,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後,顧美美更是差點就淚流滿麵,以頭嗆地,隻為了祈求老爺能“回朔時光,重來一次”!
——她究竟被什麼東西蒙了心竅,竟然在明知薛玲不好惹的情況下,再次挑釁到她麵前去!這……不是給薛玲送人頭,還能是什麼?
然而,眼下,她隻能在心裏琢磨著,回頭,應該怎樣跟薛玲賠禮道歉,讓薛玲再次“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地將此事揭過去,當著白瀾蘭這位所謂“真單純”的港城豪門千金的麵,卻還隻能將心底深處這些隱秘的想法遮掩住,不讓對方察覺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