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客廳裏的壁鍾,發出沉悶的聲響。
“十八點了!”
即便薛玲是個“收納達人”,但,如今,她可是個小短腿,而,她的臥室又在二樓,故,在花了不到半小時,就將院子裏修整了一遍,她就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歸整行李的計劃,轉而開始清理起廚房來。
一邊打掃,一邊哼著歡快的歌謠,很快,那滿是灰塵的廚房就煥然一新。
接著,薛玲又轉戰客廳……
直到,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說話聲,薛玲才洗淨手,走到院外。
遠遠地,薛玲就看見幾位穿著綠色軍裝的人,說說笑笑地朝這個方向走來。
很快,視線裏,就隻剩下一位穿一身綠色立領軍裝,佩戴紅色領章,戴著紅五角星軍帽,約摸五十多歲的男人。
他的左手端著一個鋁飯盒,右手則端著一個白色的搪瓷缸子。
“爺爺。”薛玲小步跑到男人麵前,歪著腦袋,伸手想要接過男人手裏的飯盒,嘴裏似抱怨,又是不解地問道:“怎麼今天就你一個人?其它人呢?”
“這段時間,爺爺一直都是一個人啊!玲玲也想回外公外婆家了嗎?”
男人,也就是薛將軍那張嚴謹肅穆到輕易就能嚇哭小孩子,就連許多大人,包括他自己嫡親的兒孫們也都望而生畏的麵容,在麵對薛玲時,卻是立刻就笑成了一朵燦爛的太陽花。
這就是他的孫女!
薛家五代單傳的“小公主”!
原本,在生下來後,就應該養在京城,偏偏,被她那對不著調的父母帶到g軍區,受了不知多少風言風語,又不知被多少人欺侮過,差一點,隻差那麼一點,就會讓自己再次遭遇“白發人送黑發人”悲痛慘劇的親孫女!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玲玲,你坐了四天火車,肯定累得慌,怎麼不待在屋子裏休息?”
“我來接爺爺呀!”薛玲眨了眨眼,歪著小腦袋,就想從薛將軍手裏接過鋁飯盒,“爺爺,我來幫你拿。”
薛將軍隻覺得心裏特別地熨帖,笑得見牙不見眼,心裏滿滿的欣慰和驕傲:不愧是他們老薛家的姑娘!瞅瞅,這樣地乖巧、貼心和孝順!
“玲玲,這些東西很重,爺爺拿著就行。”薛將軍微微側身,避開薛玲接東西的動作,將搪瓷缸子摞到飯盒上後,就又抱起薛玲,笑眯眯地說道:“今天,食堂有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爺爺給你打了一大缸子,放著你慢慢吃!”
薛玲:“……”
突然被抱了起來的薛玲,抿了抿唇,竭力忽略心裏生出來的不適感。
好嘛,一言不合就“抱”,這節奏,讓人心生不祥預感哪!
總有一種往後走到哪,都會被人摟摟抱抱的感覺……
這,真不是她的錯覺?
“玲玲最有福氣了,才想吃紅燒肉,食堂裏就收了好幾頭肥豬。爺爺跟大師傅問過了,這幾天,每天都會有紅燒肉的……”
薛將軍那張嚴肅的麵容,此刻已經徹底變成了一朵太陽花。
沒辦法,隻要一想到從今天開始,薛玲就會和他一同生活,就讓他興奮激動得差點克製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繞著大院跑上個十圈呢!
薛玲:“……”
紅燒肉?
末世前後都沒受過多少苦的薛玲,很想翻個白眼,表明自己對七八十年代食堂師傅們做出來的大鍋菜的不屑。然而,腦海裏不停回放的“色澤偏紅,肥而不膩,瘦而不柴,香氣惑人”的來自於紅燒肉的圖片和記憶,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反應過來後,薛玲滿腹羞憤地紅了臉。
這種討食一樣的行為,怎麼能出現在她的身上?
一定是身體和靈魂還沒完全契合的緣故!
絕對不是她想起父母長輩們每每提到七八十年代新鮮無汙染食材,尤其那些用豬草麥糠和剩湯飯菜喂養大,一年才能出欄一次的豬肉,簡單地處理一下,就能品嚐到純正肉香的原因!
“爺爺,我現在不喜歡吃紅燒肉了。”
薛玲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隻為了搶救自己那搖搖欲墜的尊嚴和臉麵。
可惜,薛玲的房間雖有一麵小鏡子,但,自接受到記憶後,薛玲就沒照過鏡子,故,她並不知道有著嬰兒肥,穿著一件粉色小棉衣,嫩黃色棉褲,蹬著一雙粉色棉鞋的自己,在眾多疼愛兒孫的老人眼裏會是何等的可愛!
尤其,板著臉裝大人,偏偏,腦袋上那頂粉色帽子上的兩個毛球,隨著她邁出去的每一步都微微晃動的時候。
所謂“反差萌”,莫過於此。
更何況,眼前這位還是向來待她如珠似寶,真正“要月亮,絕對不給星星”般嬌慣她的老爺子!
就如此刻,薛將軍就隻覺得心裏軟軟的,眼睛更是不由自主地笑眯了:“今天,食堂裏還有土豆炒肉片、韭菜炒雞蛋……”
剩下的話,湮沒在薛將軍喉嚨裏。
這,真不是他的幻覺?他,真沒在做夢?
明明,今兒早上,出門上班前,院子裏的野草還一片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感覺。眼下,這些野草卻突然就消失不見,仿佛那些曾肆意生長的野草,和那一度讓人懷疑自己居住在“鬼屋”中的荒涼破敗的感覺,都不過是眾人的錯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