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爺爺,這是我的體檢報告,您請查閱。”
羅清婉將早就準備好的報告推到林將軍麵前,又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麵的林佟,眼神交彙間滿滿的哀淒又無助,悲愴又絕望,卻又好似因為林佟的存在,而又再次鼓足勇氣般,生出些許堅強無畏來。
——那種麵對天大的困難險阻,也能在最初的驚惶失措後,很快就恢複到平日裏的冷靜理智,並找出最合適的應對辦法,真正當得起“擁有一顆最最強悍的心髒和永遠不會被打倒靈魂”的評價!
林將軍是什麼樣的人?
南征北戰數十年,早已練就出“眼觀四麵,耳聽八方”的能耐!
因此,兩人這番自以為“隱秘”的小動作,卻是仿若被放大了數倍般,清清楚楚地落到了林將軍眼裏。
對此,羅清婉渾若未覺,隻是微微垂眸,避開林將軍那太過銳利的視線,脊背挺直,嘴裏也吐字清晰地道:“如果你擔心我收買了某位醫生,讓對方幫忙出了這樣一份假報告。那麼,我可以在你要求的時間,去你安排的任何醫院裏,重新做一次體檢。”
林將軍看了眼自己麵前的體檢報告,“人民醫院”四個大字,赫然顯示在上麵:“不必。”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這一點,並不會因為私立和公立醫院的經營性質不同,而有所不同。
羅清婉愣了愣,顯然是因為林將軍的回答,出乎她的預料之外。不過,幸而,在來見林將軍之前,她就已經結合平日林佟提到家人,尤其,林將軍這位“掌舵”者時話裏話外流露出來的深意,推敲出了林將軍的大致性格,並有所針對地安排了好幾出應變計劃。
眼下,“禍水東移”兼“賣慘”這一個計劃是不成了,那麼,隻能施行第二套計劃了……
“林爺爺,雖然,我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小人的暗算,但,說到底,也是我自己為人處事太不謹慎,否則,也不會差點就闖下滔天大禍,才察覺到不對勁。”羅清婉一臉內疚和懊惱地道,“後來,我每天都去薛家,想要見玲玲一麵,親口跟玲玲說一聲‘對不起’。但,或許是上次的事情,給玲玲帶來的傷害太大了吧,以至於玲玲根本就不願意見我。”
林佟眉毛一挑,正準備為羅清婉仗義執言,痛斥薛玲這般行為的諸多不妥之處。放在桌下的腳,就被羅清婉碰了一下。於是,他立刻就將到了喉嚨的話又咽下肚去。
隻是,到底還是太過年輕,不能管理好自己的麵部表情。因此,那陡然間變得扭曲的麵容,配著陰沉如水,久久沒能恢複原樣的臉色,都讓座在上方的林將軍再次在心裏搖頭歎息。
以前,他還笑話一顆紅心向著黨,一家子都正直忠誠,眼裏隻有國家大義的老薛“終日打雁,卻反被雁啄了眼”,也養了個“為愛癡狂”的兒子,如今呢?
真真是應了“大哥莫說二哥,臉上麻子一樣多”這句話!
“有誌者,事竟成。如果你真想道歉,那麼,就應該表現出你的誠意。”
林將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羅清婉,再默默地對比了下自家的孫女,不得不捂著胸口,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小姑娘的心眼和手腕,別說輕輕鬆鬆拿捏住林佟這個說好聽些是天真無邪,說難聽些就是蠢得無可救藥的孫子了,就連家裏那些看似乖巧貼心、懂事孝順、才貌雙全的孫女兒,也都能一路碾壓過去啊!
難不成,他也要改下自家的教導方式了?總不能,將一家子都養出個光明正直的性格吧?
這樣的性格,他們這些經曆過無數風風雨雨,已經達到一種看淡人生境界的老人家,確實都會打心眼裏地歡喜和欣慰。但,人是群居動物,不可能一直待在家裏,不走出去和外人交際的。那麼,誰敢保證,自家兒孫遇到的每個人,都是沒有包藏禍心,值得真心以待的?
畢竟,人嘛,總是下意識就“欺軟怕硬”的。就如現實生活中,往往是光明正直的人,更容易遭遇到種種人為的困難險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