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眾人忙碌著,準備重新啟程直上天山山巔。依依打著嗬欠鑽出木棚,睡得意猶未盡得她是最晚一個走出來的,看著她懶散的樣子,周圍的人全部目瞪口呆,而她也很驚奇的望著她們:一個個臉上都掛著黑眼圈。
“你們昨晚都沒睡覺啊?”她好奇的問。
一個宮女吐吐舌頭:“這地又硬又濕又冷,怎麼睡得著啊?怎麼你一點都不覺得不習慣?”
依依撓撓頭:“啊?還行吧,我覺得蠻舒服的,沒什麼不習慣。”
話說完,宮女們麵麵相覷,然後灰頭土臉的散開,不再理她。
安公公帶著人來分早飯,看見了依依,這個一向說話不多的老太監也終於忍不住了:“我跟著太皇和先皇,還有當今聖上出來祭天那麼多次,你是唯一一個吃睡不誤的人。”
依依接過飯碗,眯著眼看看他:“你是在損我?還是在誇我呀?”
“你認為呢?”安公公哭笑不得。
“唔……”她扒拉了一口飯,“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好了。”說著,她端著小碗慢慢走遠,晃晃悠悠的樣子好不自在。
看著她的背影,安亭無奈地搖搖頭:她這樣無欲無求的性子究竟是福還是禍呀!
不僅僅他這樣想,還有一個人,也是一樣的心情。剛才的情景,向離曄也看在眼裏,此時的他和安亭的表情是一樣的黯然,他雖然貴為帝王,但是又能有多少精力去照顧身邊的人?他不可能時刻守在她的身邊,而當他不在的時候,她真的有自保的能力嗎?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次祭天之後,一切將會完全不同,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在她的身後,多少算計的念頭圍繞著她產生,她能感覺到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好無力,也許,這就是身為帝王的另一個悲哀吧,愛的,不愛的都要一樣的疏遠,一樣的不動聲色,甚至明明愛著卻非要去躲避,隻為了讓她不受傷害,或許,這樣會給她更大的傷害——心頭惆悵,但卻無能為力,他神情黯淡的用完早膳,重新上路。
祭天,講究的是一個形勢,是帝王和上天約定的一個形勢。需要在指定的時間,到達指定的位置。
而當他們趕到天山頂峰的時候,日頭正好是正午,安公公長舒一口氣:終究沒有耽誤了時辰。
大雪也已停了,眺望四周,群山皆是一片寂靜,而在天山山頂,一個泛著金光的天台正孤零零的立在正中。
這是曆代沿用了幾百年的天台,在距離天台幾步遠,所有的人都停下腳步肅立著,隻有向離曄一個人慢慢走上前,麵帶恭敬之色。
他向離曄接過安公公遞來竹條帚,環繞著天台認真的清掃著。
很快,天台上的積雪除盡,拂去積雪後祭台也露了出來,向離曄一個人擺好香爐,燃香跪拜。
沒有軟墊,他就這麼直接的跪在天台冰冷的地麵上,肆虐的寒風不住的在耳邊呼嘯,卷起他的龍袍不住的飛舞。
依依和眾人一起站在後麵,看得久了,身子凍得有些發麻,她把手縮到袖子裏,不過沒用,整個人依然凍得不行。看著向離曄紋絲不動的跪在風中,她的心裏犯起了嘀咕:那裏是個風口,小黑該多冷呀……
見慕楓站在身邊,她轉過頭小聲的問:“他這樣要跪多久?”
“聽說要等手中的香燃盡。”他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聽安公公說起過。
“不是吧,這香燒的這麼慢,起碼要兩個多小時才能燒完,那人不是要凍僵了?他幹嗎要這麼一直跪著?”
慕楓笑笑:“他是在聆聽天訓,這是祭天必不可少的一步,也是唯一的一步。”
依依吐吐舌頭:哪裏有什麼天訓?分明是在訓養關節炎的誕生……
燃盡一炷香感覺比一個世紀還要久——向離曄終於站起身來了,他的身體不住的搖晃著,隻能扶著祭台勉強支撐。安公公連忙上前,又遞上三炷香。
依依的眼睛圓了:“還來?”
慕楓連忙解釋:“這次不用拜的,放進香爐裏就可以了。”
“哦,這還差不多。”她揉揉凍得僵硬的鼻子:再跪下去,小黑非死在這裏不可!
看她釋然的樣子,慕楓微微一笑:“怎麼?心疼他了?”
“鬼才會心疼他。”依依哼著,小鼻子通紅。
“在天山上是不打誑語的哦,不然老天會懲罰說謊的人。”慕楓說的一本正經。
翻起白眼看著他這副欠扁的嘴臉,依依沒有再說,她懶得去理他。
向離曄走下天台的時候,安公公連忙上前攙扶。在寒風裏跪上整整一個時辰可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當年太後之所以讓他練武,就是擔心體質羸弱的他經不住祭天這一關。而現在呢?饒是他內力深厚,也有些飄然。
臉色烏紫,嘴唇也泛著紫黑色,他努力的控製著顫抖的身體,推開安亭,硬生生的憋出三個字:“朕無礙。”
了解皇帝的秉性,安公公也不再堅持,跟在他的身旁慢慢的離開。
祭天其實很簡單,在向離曄把手中的再次點燃的香插—進香爐的那一刻,祭天的過程就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