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城已經答應離開,依依已經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事,接下來的,就要由太後親自出麵了。
她一邊安撫哭泣的依依,一邊吩咐:“花富,擺駕紫宸殿,本宮要去見皇上。”
正在一旁不住搓手的花公公連忙答應,下去準備。
依依的哭聲減弱,她抬起淚眼:“去見皇上?”
“是嗬,千年保心丹在曄兒那裏。”
“為什麼要把藥放在皇上那裏呢?藥不該都在太醫院的嗎?”她不明白。
太後輕柔的為她拭去眼淚,神情凝重:“千年保心丹剛進貢來的時候有三顆,都是放在太醫院裏的,可是二十年前,不知道為什麼,無端端減少一顆。先皇大怒,可是又找不到原因,再加上太醫院內都是天下名醫,也不好重懲,所以先皇下令把藥取出,親自保管。而曄兒的體質一直不好,所以先皇駕崩之後,本宮就將藥留在曄兒的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這藥這麼貴重,又是皇宮傳世的寶貝,先皇和皇上都舍不得吃……”依依的臉上有一抹焦慮之色。
“放心。”太後笑著,“曄兒和江亦城情同手足,不管有多大的誤會和矛盾,生死關頭,他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說完,行駕已經備好,太後拉著依依的手一起出門。
進了紫宸殿,太後沒有讓依依一起進去,她和向離曄要單獨談談。依依也沒多想,一個人無聊的瞎晃,她的眼睛紅紅的像兔子一樣,大多數的宮女都對她嗤之以鼻,她們以為她是因為不得寵而跑去太後那裏哭訴,讓太後來向皇上施壓的,在皇宮裏,這樣的伎倆不再少數。
依依不知道她們的眼神為什麼這麼奇怪,不過沒人上前搭理她,她倒也落得逍遙自在。
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躺下,看著金色的陽光在身上舞動跳躍,她的眼睛又變得沉重——中午沒有睡著,剛才又哭成那樣,現在的她好困好累呀。
剛剛睡下,就被一聲輕笑吵醒了,她氣鼓鼓的歪過頭,站在麵前的人是慕楓。
她撅起嘴巴,恨恨的問:“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慕楓笑著:“不是我陰魂不散,而是我們正在夢中相會。”
“我在做夢?”依依不相信?伸手在胳膊上扭了一下,很疼啊。
再看過去,慕楓已經笑得直不起腰……知道自己上當,依依一下子跳起來,抓起身邊的小樹枝朝他甩過去。
慕楓側身一讓,避了過去,他依然笑容滿麵:“看來賢妃娘娘不僅僅嗜睡,這身手也不錯。”
挖苦她!依依冷哼著,這個假太監今天肯定有問題,沒事總跑來搭訕。
她眯起眼睛:“你到底有什麼事?來來回回在我眼前晃悠,以前可不見你這麼清閑,就是之前那次,隻怕也是你偷偷跑到我的寢宮去的吧?不然怎麼像個蝙蝠一樣吊那麼久。”
被她看穿,他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怎麼把我說的心機那麼重?我隻是關心一下江亦城而已,好歹大家朋友一場。”他嬉笑著,可是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沈依依不是笨人,稍有不慎也許就會被她看穿,進宮這麼久了,還沒有人能真正發現他的行蹤,所以,他必須更加謹慎。
低頭走了兩步,他仿佛是不經意的問:“江亦城怎麼會在太後殿?我總也想不明白。而且還能一直在那裏悄然存在了那麼久。”
“他中毒了,被人發現,所以把他送進宮裏來。之前他和小黑的關係那麼不好,現在回來自然隻能待在太後那邊了。”依依回答。
很明顯,她說的很模糊,她是有意隱瞞。慕楓瞟了她一眼,他不是很甘心:“原來是這樣……不過皇上也派人出去打探他的下落了,可為什麼是太後先找到他的。”
依依歪著腦袋看著他,許久許久,她笑了起來:“我一直都不知道江亦城的身後會有那麼多的故事,我以為他和我見到一樣溫暖、單純,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他卻有太多的故事。”她頓了一下,目光依然沒有從慕楓的身上移開,“那你呢?你會不會也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慕楓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發問。突來的問題讓他無法回答,而當他回過神時,依依已經搖啊搖的走遠了。
看背影,她依然是那個簡單的沒有任何心機的丫頭,可是……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
他定定的站在原地,許久不動。
……
江亦城走了,十天的一個黎明到來之前,他趁著夜幕離開。
服下了千年保心丹的他嘔出了大口大口的黑色鮮血,他感覺到胸膛裏有一股熱浪在湧動,而那已經麻木了許久的半邊麵頰也逐漸恢複了知覺,隻是體內的氣息已經被滯留太久,整整調息了十天的他終於將所有的毒都徹底清除。
他記得太後說的話:“五日之內,你的身體會徹底複原。而在半月之內,你的麵頰也會逐漸恢複,隻是,這個皇宮裏的所有人都不想再看見你的那張臉。”
他明白太後的意思。
於是,他離開了。
夜幕中,他靜靜的立在皇宮內最高的屋頂上,遙望著賢妃殿。
那裏和整個夜色一樣的靜謐,沒有一絲光線。
不知道那個人兒是否已經睡著,但是他答應過她,他絕不會打擾她的生活,所以,他隻要這樣遠遠的望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