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空自許(1 / 2)

雷烈之的心情非常好,他喜歡甚至有些迷戀這種掌控全局的滋味,尤其是在當權者也成為其中的一部分的時候。

他受到了監獄長的嚴肅批評,但每一聲訓斥和咆哮在雷烈之聽來竟然都是那麼的悅耳。他已經可以斷定,隻要鄭海東還活著,遊戲就不會結束,自己將繼續擔當操盤手,並終將成為最大贏家。

今天是雷烈之的生日,作為海州監獄的最年輕有為的青年中層幹部,他的生日,注定不會寂寥。但他還是推掉了所有的宴請,今晚他有一個重要的貴賓。

其實,這個人到底是誰,什麼來曆,幹什麼的,雷烈之一無所知。這個人僅僅是在前一天晚上派人送給他一份請柬。

請柬是很普通的那種類型,大紅的封皮,金黃的內頁,散發著一股豔俗低廉的味道。這樣的請柬,雷烈之通常隻是看上一眼,就會甩手扔掉。但是,當他打開這份請柬時,裏麵掉落的一張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照片的正中,雷烈之正與一個頭發微禿、身材肥碩的中年男人把酒言歡,滿桌的美味佳肴鋪滿了照片的下半部分,一個穿著大紅旗袍的女服務員遠遠地站在了後麵,隻能看到胸口以下的一部分。

雷烈之一直對自己的記憶力引以為豪,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這件事的每一個細節——在這頓飯上,雷烈之把鄭海東因越獄罪而可能被加判的死刑給摁了下來。

雷烈之第一次感到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危機感,他閉上眼睛,認真的思考著:同桌吃飯的那個肥胖的檢察院領導顯然也是照片的受害者,但當時並沒有其他人在場。那麼,是誰出賣了自己呢?

雷烈之想不出來,他感到有些恐懼——竟然有一個人站得更高,隱藏得更深,自己的一切努力在他的眼中,都不過是浮光掠影般的小動作而已。

雷烈之連忙回複過來,趕緊繼續翻看請柬。金黃色的內頁上隻寫著短短的一行字:

1月9日晚,在下設宴為烈之同誌慶生,煩請光臨海州第一招待所18號房間,望念為感。

落款是“王老板”。

這個王老板,是個什麼人?雷烈之一遍遍地篩查著自己認識的每一個人,在姓王的群體中,敢於做出這樣公然威脅的事情,一個都沒有。

那就赴一赴這鴻門宴吧!雷烈之恨恨地想著。

他把請柬連同照片撕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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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幾年前,海州第一招待所還是僅僅隻招待縣處級以上領導的高級飯店。但隨著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這個官辦企業也耐不住寂寞,加入了市場競爭的大潮中。

雷烈之坐著監獄自產自銷的“大海牌”吉普車到達招待所時,天已經擦黑。

賓館服務員顯然對這輛破敗不堪的“大海牌”吉普很是看不上眼,他一臉鄙夷地向雷烈之表示,車位已滿,隻能停到馬路上去。

雷烈之看著停車場上一輛輛桑塔納、夏利和212吉普和幾乎空著一半的場地,隻能無奈地屈服。

他走進招待所,向服務員報出了18號房間。

服務員有些吃驚地看了雷烈之一眼,確認了一下,才點點頭,引領著雷烈之向裏走去。

他們並沒有在最高大的那棟四層樓裏停留,徑直穿過大樓,來到了後麵的一個小院。

這裏看上去並不屬於招待所,隻是幾間普通的瓦房,倒像是某個普通的居民住宅。但是當雷烈之看到牆壁外轟隆作響的空調時,他才明白,海州第一招待所裏居然別有洞天。

瓦房前的小院子裏,停著一台霸氣的美式吉普車。雷烈之不認識這個牌子,但是他看到了車前那塊黑色的“京A”拍照,已經能大概猜測出這個王老板的特殊身份了。

服務員在門口就止步了,她示意雷烈之隨意,自己隨即離開。

雷烈之推開門,一個肥胖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正朝自己投來逼人的目光。

雷烈之居然感到了一絲心悸,這個男人似乎具有和這身臭皮囊完全不相稱的強大精神力量,可以洞穿人心和一切偽裝。他就是王老板吧?雷烈之想著。

在兩人交手的第一回合中,雷烈之輸了。

他跨進門,旁邊一個打扮性感的女人主動上前,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