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儀心底深深的一悲,歎聲道:“淼兒,為娘的早就見你這幾日不對勁,平常時候,你要麼是在自己的小樓裏寫寫字畫,要麼是跟著你師父學學本事,可你這幾日來,竟然一天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這馬棚裏麵喂馬,將平日裏最愛作的事情都丟在了一邊放下不理,我還心中奇怪的很,沒想到……沒想到,原來你跑來與這小子私會來了。”
何淼兒見娘親這麼一說,心頭大急,慌忙搖手道:“不是的娘,不是這樣的,我跟他……我跟他……”她口吃的說了幾遍,又手指衛青鋒,卻是越發緊張,更兼害怕惶恐,更是說不清楚。
衛青鋒深深知道這何若儀與聶雲蘿都緊緊的戒備淼兒與任何男子有了私情,現在被何若儀等人當場發現,隻恐對淼兒不利,便抬頭抱拳一揖,淡淡道:“何……何夫人,這事原怪不了淼兒,我今日冒昧前來,隻是來與她作別,並無其他含義。”
何若儀與聶雲蘿都嗔怪的瞥了衛青鋒一眼,見他口中呼喚淼兒小名,喚的親密,自想他二人的關係定然不是普普通通這麼簡單,何若儀哼了一聲,道:“你們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今日見小清這丫頭偷偷跑出去,便覺得奇怪,後來我等在這裏,見到果然不出一會,這小子便跟了進來,然後淼兒你對這小子是又哭又鬧,豈是這麼簡單的?”
衛青鋒與何淼兒心中同是一驚,沒料到何若儀早就等在這裏了,那麼他二人之間的說話動作,顯然都落在了何若儀的眼裏,何淼兒更是臉頰燒紅,暗想:自己……自己在馬棚裏與那壞冤家作的羞人事,不知道娘親是看到了沒有?若是這些都被娘親發覺了,那自己當真是要找個地洞,深深的鑽了進去,再也沒臉出來見人了。她一想到這裏,渾身止不住的開始輕顫,螓首更是垂的低低的不敢見人。
衛青鋒口中雖說的大義凜然,但是無奈何淼兒這副羞答答的表情,別說是何若儀,便是聶雲蘿與容嬤嬤見了,同樣也是心升旖念,心中對他的說法都暗自不相信。
聶雲蘿與容嬤嬤方才在這馬棚內商量定議了半晌,決定要假裝拿住筠兒,好威脅衛青鋒,詐他說出自己的身世來曆,此刻見這奸猾的小子偷偷躲在這馬棚深處,將二人的對話都偷聽了個遍,聶容兩人不由得互相對看一眼,麵麵相覷,眼神都是一閃,均想:這奸猾小子知道了底細,隻怕更不易上鉤。
何若儀過去為了謀劃比武定教之事,暗中籌措了多年之久,她甚至為了自己心中的怨恨,連身邊最最親近,相依為命的女兒也有所忽略,因此對這本就不多見的衛青鋒更是不曾在意過,此時她一朝功敗垂成,卻突然感到心情神經都為之一鬆,仿佛身上多年來的沉沉擔子也撂下了,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失常,這才注意起自己女兒的怪異行徑來。
現下見到女兒與這小子一起從那昏暗的馬棚深處走出來,雖說他們可能是為了躲避聶雲蘿和容嬤嬤,才行這權宜之計,但是他們孤男寡女,棲身於這幽幽鬥室之中,這要傳揚出去,對自己女兒清白的名聲可大大不好。
何若儀略帶怒意的瞪了瞪淼兒,又轉頭看著那渾然沒事人一般的臭小子,鼻中怒哼一聲,此刻才是仔細端詳起衛青鋒來,見他一身青衣長衫,負身而立,卻也顯得落落大方,而且這小子長得倒是端的一副好皮囊,前幾日那彭懷玉投靠西羅天而來,何若儀一見之下,就覺得彭懷玉是當今天下少有的青年俊彥,此時再與衛青鋒一比較,竟無疑有著雲泥之別。
但見他麵龐英偉,刀削刻畫,身高挺拔,長身立起如同青鬆,更兀顯幾分堅毅之色,何若儀下意識滿意的一點頭,這才又轉頭看向淼兒,這傻丫頭……唉,這傻丫頭也到了花信妙齡年紀,自己如同她這般大小的時候,何嚐不是一樣對著幻夢中的少年英雄,有著無限的憧憬。
自己女兒見到身邊這般英姿天颯爽的俊俏郎君,情不自禁青睞於他,這本也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何若儀一朝功敗垂成之後,心底對於淼兒的要求,不免有了些轉變,不再是嚴厲禁止她垂青天下任何男子了。
何淼兒惴惴不安的低垂著螓首,心想:娘親既然什麼都已知曉,隻怕霎時便會暴怒起來,而且娘親見了……見了這壞家夥還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隻怕更是沒了好辭色。何淼兒心中想的淒然,暗暗嗔罵道:“壞冤家……”卻是銀牙一咬,騰的一聲就跪倒在了亂石馬草地上,悲戚道:“娘啊,這事原是女兒不好,女兒……女兒……女兒承認這幾日來,之所以這麼反常,隻不過是因為自己心裏默默……默默念想著他,可他卻……可他卻……”
何淼兒說了幾句,自覺得心神酸楚無比,說不下去,幾滴晶瑩的淚水順著香腮,滾落到撐在地上的手背上,又猛的咬牙,才繼續道:“可是他對女兒卻渾然沒有放在心上,女兒心知自己錯了,違背了娘和師父多年來對女兒的教誨,受到這些折磨,那也是自作自受……娘啊,你就放過了他,讓他走吧,今日一別,再見無期,女兒也自當謹遵娘親的訓斥,再也不會……再也不會對天下任何男子有著奢望了。”